第 14 章
轮到一名舞姬殿前献舞。但见她旋上殿来,水袖挥展,脚尖边划着圈儿旋到大殿中央,立在一枚金盘上跟陀螺似原地转啊转,转啊转… 我的头有些晕。 挪开眼去,正见得众仙酒到兴处,络绎上前向玄洛和黎瑶仙子进酒。因只隔了两面坐席,便能听得有八九分清楚。我捧着茶静静地听,来来回回皆是些恭贺之言。看来众仙将西王母的神意领会得极好,只是备的这些祝词未免新意欠奉,满口恭喜贺喜,大不及少司命那日文采。 黎瑶仙子酒不离手,含笑得体地往来应酬。却被眼尖心细的我察觉,在她微扬唇角之下眸光清冷,两片娇唇轻点杯沿,却不过沾几滴酒腥作罢。那股奇怪的疏离之感又上心头。反观玄洛,今日倒喝得十分豪爽。 心间感慨之情蔓延,一如幽谷延花,千山连雪。到底美人在侧,喝个酒都比平常大气。 终于一拨进酒的退了下去,玄洛停住杯,倒身靠着座背,眼风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斜斜袭来。 我忙转开去,正又瞥见大殿一角的琉卿,那扑了脂抹了粉的面皮上固未露出什么马脚,然眼里明暗的变幻却是骗不了人的。她现在很不爽。 岚光至今一门心思为我布菜,此刻他又布好一碗新的,满坑满谷推到我跟前:“你这副身条纤弱得叫人心疼,来,多进些补。” 我捏了把腰上的赘肉,冒了两滴冷汗,呵呵推回去:“你补,你补。” 眼下这副光景委实有点乱。 本想瞅住适当的时机与玄洛悄悄告诉声,劝他断不可碰那些琉卿呈上来的酒水果食。可是黎瑶仙子就挨在他身侧坐,众仙又一拨赶着一拨上前祝贺,便导致我一直未瞅到这个所谓适当的时机。 终于熬到酒过三巡,宴上推杯换盏将近尾声。 钟奏初歇,换来琴音慢调,涓涓绵绵,听得人十分困倦。众仙各守案头,品乐的品乐,养神的养神。席间氛围趋于沉闷,不复先头的热络。 那黎瑶仙子推称不胜酒力,先自退了席。就在刚刚,鲛皇接下头来报,耳语一番后亦匆匆离座,一并召走了岚光。 上首四位,而今便只余两位。 也不知玄洛今日是想哪般。往日里大宴小宴来请,他一贯是能推则推。纵使去了,亦半日即归,从不流连筵席。依照他历来的作风,黎瑶退走后,他理所应当随之退了。他若早些退了,我也能早些回去躺平,也不必须陪他在这席面上干熬了。 不料想,他倾了倾身前的酒壶,未倒出一滴酒来,便生生将酒具一搁,斜在扶靠上闭目,无半点要走的征候。 那白面团竟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运酒的来去数不清多少拨,却不见她有何动作。 如此,我只得抄过茶杯灌了一大口醒神的茶水,强打起略显不济的精神头,撑住酒案当要起身的时候。 朱华携一身冲天酒气从隔壁爬过来,死扒住我不放,醉眼迷离道:“我和你说…梓桑…他就是个十足的混蛋…”嗝两声“…那个混蛋…那个混蛋他居然…居然与我那种药…”再嗝两声“…居然让我去和别个相好…你评评理…你说…说他是不是混账…嗝…” 看在同她几万年的姐妹情分上,我权忍着酒气劝解之:“梓桑他在这种事上是个直脑筋,才未悟出你话里的意图,想来他也不是有心的。” 朱华捶我大腿泄愤:“我管他有心无心,他这样待我,就不是个东西!不是个东西!” 我只得顺她背:“不是东西,不是东西…” 是时,弦音收住,一曲罢了。 抬头看,猛见那白面团竟已带着个侍酒的鲛婢款款行至上首,顿然生出种大意被偷家的气闷之感。 鲛婢手端的托盘上置着两只杯盏,一只夜光杯,一只琉璃盏。白面团自取过琉璃酒盏,两手四指拈着,绕到玄洛座下,腻不拉几地唤了声神君。 闻得这声猪油里泡过的神君,玄洛悠悠睁开眼,悠悠看她一看,悠悠道:“本君不认识你。” 白面团一个僵噔,仿佛遭受到巨大打击。 缓了半晌,支棱道:“神君难道忘了,昔年云沙洲闹水虺,神君从浪里头救下一个鲛人,正是琉卿。” 玄洛蹙眉做思考状,思了良久,豁然:“哦,莫不是吓得沉水的那个?说起来,本君还是头回见鲛人溺水,倒余了些许印象。”又将白面团打量下,泰然道:“左不过小几千年光景,你比那时苍老多了,倒让本君不大好认。” 琉卿怔怔的,那张白面脸竟又白了几分,令人不忍直视。 执着地再次支棱起来:“彼时琉卿尚不曾化出女身,容貌多少与今时不同,不怪神君认不得。”她迈近一步,举酒道:“当年若无神君,琉卿已被那畜生掳去。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