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剑出山河

老汉木讷憨拙, 将饼子包好放回怀里，便不知该如何开口。面还没来, 担心自己话多扰了几人吃饭;心情, 只能低着头一遍遍数桌上;铜钱。

统共加起来才刚过一两，对豪绅来说或许不过是一顿饭钱，但对贫寒百姓而言已是短时间内能攒出;极限, 携在身上都要谨慎藏在不同;地方。

老汉此时细看才发现有些铜板脏得发黑, 用余光扫了眼对面，郑重不安地一个个挑出来，用袖口擦拭干净。

倾风看他将手垂在桌下，动作谨小慎微, 面上皱纹深刻, 与那双浑黄;眼睛一道, 写着解不开;浓愁, 开口询问：“多大了？”

边上;老妇飞快答道：“我儿今年二十三。”

倾风说：“那你二人该不过五十。”

老妇抓住身边人;手, 点头说：“是。老汉儿今年刚过四十。”

倾风默了会儿, 才道：“那该还算年轻;。”

老汉惴惴然将手中铜钱从桌沿推了进去，脑子太乱，思考不了太多, 将此前打过几遍;腹稿搬了上来：“老汉虽不中用, 但勉强能再卖几年苦力, 家中也还有些能变卖;东西。一条贱命，先生们只要觉得能用，不敢有一字推辞, 只要能将我儿带回来……”

倾风打断了他, 又问：“谁带你们来;？”

“衙门;一位小哥。”老汉话语利索起来, 边说边两手合十地告饶, 生怕牵连到他人，“几位先生请不要怪罪，那位年轻官爷是怜悯我二人却委实没有办法。桂音阁里;都是大人物，县老爷不敢出面得罪，衙役们每次过去问话，里头;人都不作搭理，只给几句谎话就推脱过去。官爷说几位先生是从京城来;，许有别;门路，才叫小人过来碰碰运气。”

店主端着五碗汤面过来，一一摆在几人面前。

倾风等人;碗里多加了几片肉，两位老者;碗里则多加了一两面。

老汉儿布满风霜;面容里多了一分迷茫，转过身看着对方，诚惶诚恐地想要道谢，被店家按住了肩膀。

“罢了，吃吧。”店家拍拍他肩头，却是替他着急，主动给他挑起话题，“你给先生讲讲你们;故事，几位先生瞧着都是面善慈悲之人，不定听了心软，愿意相帮。”

老汉攥着手，目光迷离道：“哪有什么故事……”

“你这——”店主刚背身又速转过来，甩下肩上;麻布，心直口快道，“你女儿为何会被卖进娼家？你二人那么疼她，怎舍得下这心？”

老汉怔愕住，犹叫人刺中命门，面上闪过无比;惊惶。

他向后调整了下坐姿，眼睛毫无焦距地眨动，看着对面数人，双手无措，一时摆在腿上，一时古怪地半抬起，好似失了身体;感知。

随即抬手捂住面庞，才寻回一丝理智，紧跟着便潸然泪下，再控制不住。

边上妻子抹了抹眼角，将脸埋在他肩头，哽咽地提醒道：“不要哭哭啼啼;，出来前都说好了。先生在问你话呢。”

纵是绝望只有短短一句话;沉浸时间，老汉抬手擦了把脸，压抑住哭腔，缓缓说道：“确实没什么故事，全赖我没用。那几年年岁不好，家里;田不是旱就是涝，收成实在太差，好不容易有一年风调雨顺，田地又遭逃难;流民给踩烂了。我没有办法，就想着去做点小本买卖。结果不仅没挣到钱，回来;路上还遇歹徒被劫了。死里逃生，在外颠簸了一年多，等回来才知道家里出了事。”

他摇着头，声音苍凉衰弱，泪水不停倾落，面上;表情却是一种近乎麻木;疼痛。

“家中生了三个孩子。我太久没回来，他们以为我死了。两个孩子被同村;玩伴挑唆，偷溜去找，不知从哪里染了病。家里都没有多余;米粮，更别说找大夫看病。硬拖着耗着，最后一个死了，一个还剩半口气。阿晚为了救弟弟，自己愿意随人家走了，给家里留了二两银子。”

老妇深埋着头，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身形佝偻成一团。

老汉抱紧了她，贴在她耳边安慰道：“要不是真没活路，谁家愿意发卖自己女儿？你也是想，她去了富贵地方，能有口饭吃，好过一家人全部饿死。是该怪我，我要是不离开，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季酌泉问得忐忑：“那，她弟弟呢？”

“娃儿自己争气，特别聪慧，而且是个男娃儿。村中;一位族亲见我可怜，介绍一位先生让我过去碰碰运气，不想真被看上了，于是送进刑妖司学艺。听说还有书念，比跟着我好。”

他嘴唇翕动，近乎无意识地呢喃道：“我要来找我;阿晚。她胆子最小，一个人来这么远;地方，该会害怕。”

两人收拾了东西，徒步从穷荒;家乡出发，打听着道路，走向儒丹城。

夜里宿在山上，挖掘树根果腹。白天寻着机会，去帮人挑担打杂。靠着各种微薄;赏银，在寒暑中萧索飘零。

天野苍茫，举目望断。

每到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