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他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藏有炸弹和持枪劫匪的制药工厂?最后一通电话和谁说了什么?犯人为什么会第一个选择他?大楼又为什么挑在那个时间爆炸——” 他忽而讽刺一笑,“你准备怎么解释,是巧合,还是不知道?” 话音砸下,含着浓浓的愤懑与失望。 “……公野是一位优秀的警察,他阻止了最危险的那颗炸弹爆炸,保护了人质的生命,为解救人质争取了时间。” “疑点尚在调查中,请相信,调查组一定会给出合格的回答。” “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松田阵平哑声道。 年轻警官攥着那几张纸,用力到要将其深陷到肉里,手背都在颤抖,任谁看都以为他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然而在视线落到某一行字眼后,松田阵平的戾气忽然消失了。 仿佛岩浆冷却,凝固成缄口无声的顽石,他一瞬间丧失了愤怒与悲伤的能力。 最该知晓真相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救了那些人,可直到最后,都没有人救他。 -- 没有葬礼和墓碑,公寓一夕之间变得空空如也,所谓的家属如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痕迹。 松田阵平被强制放了三天假。 离开那间会议室的时候,他只留下了一句话——“我会继续查下去。” 哪怕寸步难行,哪怕阻力就来自于警视厅内部。 五月底,从警视厅回公寓那条路上的樱花已经凋谢了。 褪去了烟粉樱花的树枝上生着小小的或深或浅的红色果实,新绿的树叶间晃荡着漏下阳光的碎片。 人行道旁的红灯亮起,路口站着三三两两的行人。 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拿着黑色公文包出外勤的上班族,穿着绀色制服结伴出行的学生。 松田阵平缀在队尾,双手随意插在兜里。 也许是今天心血来潮戴了墨镜的缘故,如此色彩鲜明的世界通通染上一层阴翳,连阳光落在身上都无甚差别。 他身侧几米忽然传出小孩子清脆的笑声,这不掺丝毫杂质的欢乐引起了松田阵平的注意,侧目望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兴奋地朝路口跑过来。 小孩子手里举着个和他一样高的风筝,上面印着大大的卡通笑脸。他跑得太急太快了,眼里只有风筝,没发现散开的鞋带,踩着绊了一跤。 风筝啪掉在地上,摔倒在地的男孩发懵地呆了四五秒,后知后觉,嘴一撇,哇的哭了出来。 “翔太!不是告诉过你别乱跑的吗!” 大概是孩子妈妈的短发女人从路旁一家店里跑出来,急急忙忙过来查看伤势,发现只有掌心被擦出一道红印后松了口气,“不痛不痛,牵着妈妈的手一起回去好不好?” “下次不要再突然跑掉了,”女人拉起孩子的手,忧虑道,“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家里人都会担心你的。” 男孩抹了抹眼泪,乖乖点头,“对不起妈妈,我下次不会了。” 他捡起风筝,不敢再举着跑了,只好紧紧抓在手上。绸布被攥出褶皱,印着的笑脸扭曲变形,落在别人眼里的形状像极了一个泫然欲泣的哭脸。 【“以后不要突然消失那么久了,别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嗯。” “谢谢你,阵平。”】 绿灯亮了,路口等候的行人陆续走过人行道。松田阵平站着没动,沉默地盯着那对母子。 他的长相本来就不是平易近人的温柔系,暗不透光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余下另一半线条在日光中冷淡地绷紧,显出不近人情的攻击性。 在他不说话地盯着谁时,这种特质尤为明显。 年轻妈妈瞥见了他,有些害怕地抱起脸上泪痕还没干的孩子快步离开了。 松田阵平有点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真傻。 不管是天真地抱有期待的自己,还是没能信守承诺的某个人。 路过的行人惊诧地对路口行为莫名的卷发青年投去视线,闪过很多猜测,但没几个人敢接近他。 笑声止住,连日不歇的疲惫感汹涌而至,一时之间连呼吸都难以为继。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 等他回家打开门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按下开关,明亮的灯光立刻把空荡荡的客厅装满。松田阵平才搬来这里不久,爆处班的工作排得又很满,屋子还没来得及整理,他买的家具一半都还没拆封。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厨房里传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杂音。松田阵平皱起眉,走过去查看,不期看见了一只用试图爪子挠开窗户的猫。 差点忘了还养着只猫,他哑然。 “……抱歉啊,忘记给你放猫粮了。” 这些天几乎没说过话的喉咙滞涩,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哑,落在耳朵灵敏的猫科动物耳中,差点让花子炸起毛。 不过很快,熟悉的食物味道安抚住了它,花子鼻子动了动,放下警惕地靠近。 六个人里它和松田相性最差,住一起后关系勉强和缓了许多,但也还是不怎么亲近。 在乱堆的纸箱当中,松田阵平随意坐在地板上,低头安静看着进食的小白猫。花子吃饭时并没有护食的习惯,不吵也不闹,这应当是它面对他时最温顺的时候。 不知想起什么,松田阵平心血来潮地伸出了手。 手指接触到柔软的皮毛后瞬间顿住,半晌后,又刻意放松地顺着一个方向抚过去。 曾有人细心纠正过他抱猫的姿势,言之凿凿地宣称要让他重获猫咪芳心。豪言壮语说了没一半还没说完,花子就很不给面子地一爪子糊在了卷发男生的脸上,让后者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尴尬的沉默中,那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啊啊,抱歉,不是在笑话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