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他们两人很熟, 诸伏景光想。 即便顾忌到他在场，交谈的内容有所收敛，也并没有提到什么两人共同的过往, 但不论是松田一开始熟稔的口吻，还是圣酒不自觉泄露出的柔软语气, 都展现出这一事实。 先不提松田那边是怎么跟组织成员扯上关系的，另有一件事让诸伏景光不得不严阵以待。 他今天接连几次违背了雪莉当初的提醒, 一方面是为了试探情报故意为之，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被纵容着。 对方即使拒绝态度也并不强烈, 藏着欲言又止的犹豫。相较之下，反倒是身为下位者的他更加强势。 诸伏景光不知道圣酒表现出的性格为什么和以前打探到的不相符, 但他敏锐意识到今晚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公寓很宽敞, 用的也是最简洁的设计风格，除了卧室和盥洗室的门上都上了锁，也许里面藏着的就是雪莉警告他的原因。 他刚进来就注意到了，这里每一处都很干净，连最可能残留指纹毛发的卫生间都像全新的一样, 使用痕迹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对环境的要求如此严苛，诸伏景光本来没打算冒险在房间主人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但突如其来的停电意外, 以及圣酒不知何故的突然视盲, 让他改变了主意。 ——皮带上起装饰作用的铆钉, 其实是□□，是他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诸伏景光的手心捏了一层汗。 此刻，他只要稍微低下头, 就能对上圣酒的眼睛。 青年听到了他刚才的话, 却仿佛没听明白似的, 面露茫然：“你……说什么？” 诸伏景光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他温声伸出手，“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圣酒仍然在看他，幽憧的眸中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却逐渐被另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取代。 还差两三厘米就能握住圣酒的手腕时，后者忽然扬手躲开了。 说不清五官哪一处有了变化，但气氛的确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刚才和松田通话时的青年还会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那么现在的他却像完全摒弃了那一点罕见的柔软知性，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染上无机质般冰凉的颜色。 诸伏景光的手停在半空中，肌肉反射性绷紧。 ……他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Scotch，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圣酒换了个姿势靠在门板上，歪头看向他的方向，轻而淡的嗓音像雨后的雾一样缥缈。 难以捉摸的凉意也像雾气一样，顺着呼吸一点点渗入肺腑。 “是谁让你误会了吗？我准许你留在我身边，并不意味着你有干涉我的权力。” “所以我才不喜欢使用代号成员，Gin也好，你也好，行动组其他听不懂命令的疯狗也好，是不是有点太自作聪明了？” “……” 诸伏景光收回手，小指僵硬得几乎无法弯曲：“……抱歉，是我逾矩了。” 一阵凝滞过后，圣酒仿佛觉察出了什么，微微笑起来。旁人无法从这个微笑中判断他的心情是好是坏，只能听见他宛转地诱哄猎物说出满意的答案： “Scotch，你听话的对象，到底是Gin，还是我？” 很简单的送命题。 诸伏景光心里不禁苦笑，这是要他在Gin和圣酒之间挑一个表忠心吗？下午的事果然还是被记恨了。 一边是组织里残忍专断的顶级杀手，一边是似乎没什么实权的研究员，选哪方对他更有益根本无需多说。 半晌后，他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 他的回答是，“是你，Vin。” 圣酒的唇角小幅度上扬了一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失明的症状还存在，他只能凭借触感做判断。手指擦过脸侧，诸伏景光为不属于他的冰凉体温一震。 “把冰箱里的试剂拿过来，另外，多拿几支针管。” 诸伏景光吸取了教训，沉默遵行，没再问多余的针管的用途，不过很快他便亲眼见到了。 淡青色的脉络在白皙的手臂内侧并不明显，血管不够充盈，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医护处理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 刚刚建立起的信任关系还很薄弱，圣酒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拿着针管，生疏地找寻血管的位置。一个失误，针头划破薄薄的皮肤，划痕很快冒出连串的血珠。 他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换了一支，重复进行最简单的试错实验，直到最后一支才将药剂注射进去。 最开始的血珠已经凝固了，绽放在交错的伤痕间，又被垂落的白衣袖掩住。 从他摆弄第一只针管开始，诸伏景光始终一言未发，但可能是视觉恢复了，圣酒一分不差地望向了他的位置。 “辛苦了。” 白发青年唇畔弯起，是和与他的警察同期通话时完全不同的、不吝惜展露人前的微笑。 像是对诸伏景光听话的表现很满意，而赏予的奖励一般，他说： “上面楼层的钥匙在玄关第二个花瓶里面，雨停之前，不要回去了。” -- 公寓又恢复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模样，外面的雨声好像小了一点。 公野圣良眨了两下眼睛，视觉慢慢恢复，天花板影影绰绰的轮廓逐渐清晰。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抱住枕头，自暴自弃地将脸埋进去试图闷死自己。 光球在意识空间激动地呼扇翅膀：[契约者，你是不是背着我进修演技了啊，刚才好厉害！你是没看到苏格兰离开房间时那个表情——] 和系统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公野圣良缩成灰色的一团，情绪低迷：“还好吧，本色出演。” 光球的翅膀不上不下地卡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