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画地为牢(五)
那汤勺喂了几次,汤液都只能顺着唇边滑落,没有半分流进去的痕迹。 天枢的脸色也随着次数增加也慢慢变得青白,被窗外朦胧的月色一照,更加像是坟地里爬出来的怨鬼。 鬼影捏着手里的食盒,一双眼睛像是个木头做的,只安静放在地上,不敢对床榻上窥探一眼。 那碗汤药很快就浪费了三分之一,天枢再难忍住性子,直接将那药灌进自己的口中,然后捏开床榻之上的人的唇,从那细小的缝隙中钻进,然后一点点撬开紧闭的牙关,将自己口中含着的药渡过去。 合得严丝合缝,药液半滴不剩,全喂了进去。 可苦涩的味道之后,他忽然捕捉到了一点的甜,只是那点甜意藏得极深,还在他去追寻的时候,颤巍躲开,避之不及。 他眼神发狠,加重了口中唇舌的力气,想要去抓住,然后死死攥紧,绝不分开。 甜味像是含进口中的蜜桃,再咬,那汁水迸溅,甜得让人沉醉,忍不住再去咬上一口。 又是吱呀一声,鬼影早已经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唯一清醒的天枢在认识到这件事后,放开了动作。 他眼睛忍不住闭紧,却不想,在那品尝到最是甜美让人失神时,忽然舌尖一痛! 然后对上了桑伶那清凌凌的目光,如同苍山积雪,透着冷淡的疏离之感。 这种冷意像是冰水般,咚的一声,浇了他一头,遍体生寒,连同骨缝里也不断渗进冷风,簌簌而落,没有半点暖意。 尽管他们之前还在做着亲密的事情。 天枢勉强地扯起一个笑,慢慢直起了身。 胸口那处血渍已经变得更大,近乎囊括了大半个身子,血糊糊的一片,惹眼至极。 他却没有低头去看一眼,还是在笑: “你醒了?我给你专门熬了汤药,是不是很苦?你若是饿了,我再去给你煮些面汤。” 声音里带着些小心翼翼。 温暖如春月的房间里是久久的沉默,连着空气里都起了丝丝窒息粘腻,像是被塞进了胶水里面,压得人喘不过气。 鬼影拿着食盒站在门外,迟迟不敢入内。 床榻上的人还是没有说话,桑伶刚才睁眼时眼中出现过的冷意,似乎是他恍惚看错,如今再寻,已经是恢复了平常。 她静静躺着,对于刚才的一切似乎没有再排斥,抑或是,根本没有发现。 根本没有天枢想象中的争吵或是对峙。 所以,刚才,桑伶是没有察觉? 他开口,声音更加小心: “阿伶,昨晚你突然晕倒,现在喝了药,有没有舒服一些?” 没等桑伶回答,他又去捉对方的手,将那柔弱无骨的柔荑摁在了那心口的位置,他表情很委屈: “这汤药必须要心头血来做药引子,我足足放了九碗,真的很疼,笨仓鼠,你就可怜可怜我,理理我好吗?” 那被捉住的手忽然动了动,桑伶沉默地将手拿了回去,没等天枢说话,她终于是开口打断了他: “这几日的事,我当从未发生过。你放我离开。” “从未发生?阿伶,你……”天枢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件事像是一道惊雷将他因为失血过多的脑子猛地震醒: “你眼睛恢复了?所以……你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的嗓子像是吞进了一把小刀一样,嘶哑又低沉,字字句句像是泣血般吐了出来。 桑伶慢慢起身,眼睛始终清醒,冰凌凌的,没有半分醉海棠之后的眩晕迷醉。 刚才在喂进那一碗汤药之后,她的心脉已经恢复,溯洄之镜彻底从休眠中清醒,它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帮助桑伶恢复了被醉海棠迷得不轻的神识,接下去便是伤势。 只是,镜能不足何故并没有反哺许多,只有薄薄的一层,不过勉强让她有了能站起来的气力罢了。 天枢坐在原地,微低着头,身上的低气压像是绕着一圈阴云,马上就要卷起狂风暴雨一般的渗人低压。 桑伶没有去看他的反应,捡了一条披风盖在肩上,便准备开门出去。 没想到,身后天枢几步上前,一把扣住那门扉。 “砰”的一声,将门重新合上。 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桑伶的手腕,力道迫人,近乎勒出了青痕: “桑伶,你若是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我却忘不了!今夜,还有今后,你都别想出去。” 桑伶抬眼看他,却忽然笑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