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画地为牢(六)
r>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曾经眼瞎逃出来依稀看见过的景象,四月的山景,如今却是被大雪包裹着。这违背了大自然的规律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只能证明这里绝不是正常的空间。 想到玄诚子当初的几招,此时已成废人的她沉默几息,再开口,声音却带出了苦涩的味道: “能逃脱三界之外,不被玄诚子追杀,只有结界吧。这个结界是不是还隐藏在了鬼市之中,控制于你?” 天枢抬步也走出了门槛,看向桑伶,在对方询问的眼神中挑了眉,没回答,可答案不言而喻。 他又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眼神阴鸷诡谲,缠绵得像是古井中的水草: “阿伶,我承认一切是我做的。可我一开始对付的便是谢寒舟,他高高在上,高贵如山间明月,可我呢,明明是同父所生,偏我一生孤苦,低贱如地上的烂泥巴!我不服,我不服!” 桑伶被这种目光看得浑身发冷,她在禁忌之地因为溯洄之镜的缘故,重回过五百年前的谢府,清清楚楚地知道天枢身上所经历的一切。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所以,她没开口,一个劝解的话都没说。她只去剖析了当年内情: “一开始,你盯上我的缘故,便是因为谢寒舟?” 体内溯洄之镜幽幽晃动几下,伺机寻找出结界的缝隙。而在它的不懈努力下,镜能正被不断从结界缝隙中抽出,缓慢积聚,开始修复伤势。 只是,一开始这种速度极慢。 天枢此时被以往的旧事牵动了心神,并未发现面前人的异常。他还在继续开口道: “是啊,谢寒舟其实根本不喜欢陆朝颜,那不过是一个女人自导自演的好戏。他从始至终都是喜欢你,甚至是爱,可惜他身上背的东西太多,寒江孤舟,人如其名,半分不得自己,让她只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让你在天道宗变成了那般的境地。当时,他带你出禁忌之地失败,我也想帮帮他,让你死了之后,也有机会和他再续前缘。” 最后两字前缘出口,天枢脸上的笑却是极冷,像是在说出自己曾经最为后悔的决定。 桑伶却不敢再相信这个画皮鬼的真心,只将目光移开,看向远处那茫茫群山大林: “我成了傀儡,你又用缠心咒将我和谢寒舟重新绑在了一起。同生共死,我的性命轻易就能决定谢寒舟的生死。为了折磨他,你还真是下了血本。” 从前的迷茫,恐惧,那种被人在暗中算计的惊慌通通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身后,天枢的眼睛已经通红炙热,像是两把火焰,将他所有的情绪都熊熊燃烧起来: “桑伶,你怎么能将我的感情也一棒子打死!” “可你都是为了溯洄之镜!” 桑伶猛地转身,眼神冰寒似冷剑,刺出间能将对方杀得鲜血淋漓,却也将自己反捅得支离破碎。 “九层塔,我还是傀儡时,忽然被人从封家大牢捉出丢进了九层塔,为的就是踏雪身上的溯洄之镜!是也不是!” 天枢身子一僵,遍体生寒。在对方看透一切的眼神中,答案已经泄出了口: “……是。” 桑伶踏前一步,继续盯向了天枢的眼睛: “禁忌之地,你在我被推入禁忌之地后,冒险前来夺镜,却被牵涉进了五百年前。所以你会在苏醒后,第一时间便是离开那里,你担心我会发现你夺镜的事实!是也不是!” “是。” 天枢的话语泄出,一张脸白得像鬼。 桑伶没有半分吃惊,冷冷一笑,再进一步,眼神凶猛像是被激怒的兽: “你故意试探,故意接近,却在后来迫不及待将我推进世家和宗门之间,让我去放出九层塔的大妖,却又安排人来搅局。在我失败重伤,还将我带到海上,一心谋取溯洄之镜。是也不是!” 天枢只感觉喉咙似吞进了苦胆,一开口便是藏不住的苦涩味道,熏得人眼眶发红,灼热想哭: “是!” 他闭上了嘴巴,没提后来见桑伶濒死才会直接放弃,后来才被鬼市架空,落到如今这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桑伶眼神执着锋利,被以往的真相沉甸甸地压下来,让她整个身子都是颤抖: “九层塔后你失踪,为的却不是养伤吧。红炎,云落城,甚至是陆朝颜……我如今重伤不治,溯洄之镜不稳,这一切都是出自你手,是你鬼市主吧。” 天枢闭了闭眼,眼皮盖住,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眼尾那绯红的哭痕,他的嘴角崩得死紧,像是一把就要被拉破的弓,颤巍巍地受不住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