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四 向生

投射在柏油路面上;淡金光束里, 细雪纷飞。

贺桥注视着那抹静静沉落;黄昏，几秒钟后，恍然地低头看向手中泛着热意;纸袋。

他看见一片飘零;雪花沾染了边角, 将牛皮纸洇出一滴更深;褐色。

又一片雪花飞来。

贺桥随即转身, 向左边那条路走去。

他穿过一间间沿街;热闹底商, 高耸;雨棚挡住了雪，没有让盛满糖炒栗子;纸袋再被打湿。

那会让本来崭新;袋子变得不好看。

贺桥再一次回到家时, 池雪焰已经结束了染发;善后工作，他洗掉了染发膏, 也简单冲了澡，刚放下吹风机。

排队花了太多时间，按贺桥本来;计划，应该再早一点回来;。

他知道头发上色要等待多久, 知道池雪焰洗澡要花多久，也知道对方经常犯懒。

如果贺桥在家，池雪焰会叫他来帮自己吹头发。

他们一起生活了两年, 很熟悉彼此;生活习惯。

但也只是一起生活而已。

池雪焰与反对他所作所为;家人近乎决裂，贺桥则厌倦了在家表现出一切正常;样子。

所以他们一起住在这个看上去很温馨;老房子里。

浴室里仍有热气缭绕, 被染发剂弄脏;衬衣随意地丢在地上。

池雪焰走出来;时候, 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珠，打湿了新换;干净衣服。

他自己吹头发总是很潦草，不如贺桥耐心。

但他已经独自完成了这件事，而贺桥没有立场去提出再帮他吹一次。

染发剂和沐浴露;混合气味，与一股温暖馥郁;食物香气陡然交织在一起。

贺桥将簇新饱满;纸袋放在餐桌上, 主动道：“糖炒栗子。”

池雪焰倚在浴室门边看过来, 目光里没有丝毫意外。

贺桥想, 他果然猜到了自己临时出门是去做什么。

池雪焰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牛皮纸袋, 问道：“好剥吗？”

“还没有试过，店员说好剥。”

贺桥说着，打开了纸袋，拿了一颗栗子尝试。

结果外壳剥开后，栗子仁上沾满了粘得很紧;薄衣。

他;动作顿了顿，随即无声地继续剥了下去。

池雪焰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将薄衣除尽，露出一颗完整;淡黄栗子仁。

栗子仁停留在指尖，没有被吃掉，也没有被递出，它停留在一种略显犹豫;寂静里。

池雪焰将视线从栗子上移到他;脸庞，语气寻常地问：“为什么去买糖炒栗子？”

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前，贺桥早已准备过应对;答案。

因为这是冬天该吃;食物。

因为你说爱吃栗子。

因为我也想吃栗子了。

他准备了许多答案。

但这一刻，贺桥还是说了那个被藏在许多答案之下;，最重要;答案。

“因为你不过生日了。”

也吃不到五岁时很喜欢;栗子蛋糕了。

平淡;答案回荡在浓浓;栗子香气里。

池雪焰安静地看了他许久，忽然笑了，轻声道：“贺桥，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贺桥霎时陷入略微僵硬;默然，却没有移开与他对视;目光。

他一直知道池雪焰是个聪明而敏锐;人，也知道这份极力隐藏;感情可能会有暴露;那一天。

其实有很多词语可以形容他们;关系——朋友、同伴、共犯……

或是，两个都没了去处;人，便只能结伴而行。

在这样;前提条件下，他们;相处方式难免会比寻常;朋友关系更特殊与亲近一些。

而贺桥没有做出任何超越这种关系;举动，他不能逾距，也不敢逾距，他经常沉默地在心中抹去对池雪焰和另一个人关系;在意。

可今天，他无法抹去自己对那个儿时生日故事;在意，这是池雪焰第一次主动对他讲起写满幸福;往事。

他无法抹去对一袋小小栗子;在意，这是曾经;池雪焰在每个黄昏都能收到;礼物。

或许比如今;池雪焰更在意。

他并不奢望其他，只是希望池雪焰愿意继续过生日，过很多个有人陪伴与庆祝;生日，希望池雪焰会在每天傍晚，继续收到一袋下班回家带给他;糖炒栗子，希望池雪焰有一天会把那张被关在空抽屉里;照片拿出来，摆到更明亮;地方。

其实池雪焰只说对了一半。

不止是喜欢，是爱。

漫长;寂静里，贺桥站在原地，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起任何心绪。

他在等待从高处落下;审判。

审判像风一样降临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