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夜
、结束流浪的生活,就被女娲族人带到天师府。 天师府的归一堂中,正在召开七日府会,本来四圣都要列席,但盘古、华胥死于敌手,而她年纪太小,没有资格参加府会,整日被圈在静室中,受天师府的众长老训导,只有一次,经过归一堂外,遥遥看见一位身穿伏羲氏礼袍的女子步入堂中,日月光辉将她的背影照得极亮。 ——那一刻,“伏羲”这个圣名,就此烙在她心底。 天师府长老只告诉了她当代“伏羲”的姓名,其他的都三缄其口,但听女娲族人私下议论,“伏羲”秦月琅,是一位年轻却可怕的改革家。 她还太小,不懂什么是政治,只觉得昆仑山的夜太黑、太浓稠,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而那些长老对“女娲”的教育,也像这夜一样令人压抑。 在一个凌晨,她偷偷脱开族人的监视,直冲向下山的云阶。 却没想到,云阶上有人。 在她的视线落下前,那天的残月,像是谁的冷眼,照在叶云衣惊惶的脸上,夺走她的呼吸。 她用尽本能地藏入巨岩和树木中,将月光背在身后。 心几乎要从胸膛中蹦出来,跳得太剧烈,甚至有撕裂般的疼痛,而脑子里回荡着嗡鸣。 在阵阵嗡嗡声中,云阶上传来模糊的声音。 “……你仍怀疑我。可事实不会改变,你的意志永远高于你所见的一切。” “对于一切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这是怎样迷幻的、宛如天籁的嗓音—— 像是从远方而来的一缕轻柔的风,像是碧空之中一缕绵长的云,岑寂似夜,又幽沉似水。 在这样的天籁里,叶云衣觉得自己失去了对自己肢体的感知,每一个毛孔,都静止了、麻痹了,她的灵魂被困在这声音里,她背靠在尖锐嶙峋的山石上,空洞的眼神散在漆黑的夜里。 但另一道声音把她解救了出来。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平静从容。 “谢演。” 这应当是一个的名字。 “你好像一直在劝我抽身,试图阻止我获得权力。但这不是由我决定的。我不相信你,不是因为我拒绝你的那些暗示,也不是因为我太过固执,以至于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我只是不相信世上有捷径,不相信自己是命运的例外,可以无视宿命的安排,随便挑选道路。” 随着女声在山风中流淌,叶云衣逐渐恢复了知觉,她慢慢地侧过身,视线穿过繁茂的枝叶,向外窥去。 入目是月,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立于山道,都如天上神仙一样,好似正欲乘风归去。 叶云衣先是看到了那名侧立的女子,繁复华美的伏羲礼袍以白为底色,将她清冷脱俗的面貌衬得更像天上人。这就是……伏羲秦月琅吗?她不自觉嗫嚅着双唇,心跳莫名加速。 而后,她自然看向了秦月琅所看的人。 是男性的样貌,匀称优美的身姿,飘渺的白袍。 但并不是任何一个……男人。 他的眉目,在月光下几乎是迷蒙的,却能让人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张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美丽面容,极端冰冷,也极端梦幻,世间所有的盛景和噩梦都书写在他的气息里,随着他的目光一一展现。 叶云衣道术微薄,却直觉地知道,他—— 不是人。 而在他如玉的手指间,落有一枚星光,似是碧绿、又如靛蓝,像是佩戴了一枚戒指。 “有人看到了我。” 天籁之音再度响起,让叶云衣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她迅速收回视线,小心地蜷起身子,想把自己彻底隐藏。 那话语分明如此平静,令人沉醉,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未知降临到她头上,死亡似乎也触手可及。 当然,在听到一声清冷的讽笑后,叶云衣恍惚地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死去。 “谢演,凡人看你一眼又怎么样?你说的众生平等,真是万物刍狗?” 而后是可怕的沉默,叶云衣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被冻住,头脑昏沉,意识模糊。 她似乎听到—— “月琅,众生如我,我如众生,而你我亲密无间,不可分割。” 亲密无间,不可分割…… 所以才说,秦月琅是威胁的一部分…… 竟然,要近四十年后,她才想起这个夜晚! 太湖的风突然变得很冷,少女疑惑地拉了拉叶云衣的手臂,让她猛然从记忆中清醒。 叶云衣再次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