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从魏淇改名之后,恶人阁的生意越来越好。 人手不够用,他从安京到钱塘走了好大一圈,挥掷千金几乎收尽了东安有些本事名气的死士。 一时间恶人阁在安京□□上的生意如火如荼,从杀人放火到撮合姻缘,上能走镖千里,下能替公主寻相好面首,简直无所不能。 连日奔波,信都刚回了屋子,就有些支撑不住。 他手臂撑在桌上,精神不算清明。室内幽香叫他还算有些开怀,恍惚想到上一次在这屋中,还是钱塘王耐不住性子冲到京都的时候。 那孩子…… 到底还是太年轻。 带着浑身在歌楼酒肆沾染的脂粉香,半醉半醒地看自己,问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太子。 呵,信都羽徵浅笑一声。 怎么可能? “大安的皇帝是谁,太子是谁,对我而言,其实没什么区别,”他说。 他没有看魏钦那副幽怨的面孔,他的语调冷酷残忍,不带半分感情。 魏钦:“那为什么是我?” 信都:“因为只有你。” 魏钦:“明明还有魏淇!他被记在皇后名下,他如今是个正儿八经的嫡出!他才刚刚来到人世,他像白纸一样干净,你明明应该看好的他的!” 魏钦猛地站起来,眼睛在一瞬间就红了,好像真是个方才被人抛弃的孩童,茫然四找不到一个归处。 “是不是因为……我是先来的那一个?只是因为你的气度你的教养让你不能背信弃义?” 魏钦几乎要哭出来,“哥,不必如此的,你若看好魏淇,我……我也看好魏淇,我终究只是个庶出,你知道我的心思,我并不——” “阿钦,”信都道。 他几乎没叫过这个名字。 他是最尊礼法的人,哪怕在最隐蔽处他也毕恭毕敬。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我也知晓几分,尚觉得我们同路,”他缓缓道,“人生逆旅谁人能相伴几何,都不是定数,但我既然选择,便不会轻易更改。” “魏淇当然很好,可他不是我的良人,”信都道,“我这人念旧,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陛下已经老了,魏淇不可能不受到一个来自老父亲的优宠,东宫焚毁之后属臣四散,朝中没有名师。再者……” 魏钦抬眼。 “太子殿下的胸怀不是在长乐宫中生长出来的,”他道,“是在椒房殿眼见冷暖,在东宫昼夜勤学,是在甲胄里用性命豪赌来的,是在赤狄边境眼见用鲜血洗刷来的。” “他没有真正明白事理的皇后,也没有一个叫他拿全副身家去护着的……妹妹。” “复制品注定失败,一切企图走上太子殿下的路途的人,都只会被荆棘杀死。” “是因为……我也怀揣仇恨吗?”魏钦小声说,“哥哥,你还是想他们死,是吗?你想……为他们复仇。” “他们死了,殿下能回来吗?” 他看向魏钦。 魏钦忽然失语。 他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在想。 殿下……能回来吗。 太子殿下……还是……公主殿下? “我所仇恨的是他的至亲,你说倘若殿下犹在,该如何取舍?”信都继续说着,“阿钦,你又如何取舍呢?” “我……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信都道,“所以我们……且携手走一走看吧。” …… 不仇恨吗? 信都一遍遍想着自己和钱塘王的对话。 仇恨,恨透了,想要挫骨扬灰。 生离死别,将心脏活活拨开,把最鲜活的一切都捣碎,任凭些糊状的血腥变成呕血。 却不能一了百了。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真将仇敌都杀尽,叫东安大厦崩溃。 可这是她的靠山……她又该怎么办呢? “楼主、楼主?” 急促的敲门声,把信都从恍惚中一把拉开。 如果不是最紧要的事情,没人敢这样打扰他。 “讲,”他定了定心神。 “白爷来了,”门外回音,“神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