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魏韶歌再挣扎不动了,一双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将院中的白雪踩踏得彻底,地皮翻开来,露出了乌黑的土。 腥味儿泛了上来,韶歌不知道是因为泥土还是……血。 外袍已经被扯开,陈旧的棉花一片片落在地上,昏黄带着灰色,和纯白的雪搅弄在一起,也能分得清清楚楚。 “原来也不怎么样嘛,”照月轻易地拿到了韶歌准备良久的“贺礼”。 只是一篇祝词,来自太子万千藏书中微不足道的一粟,是她潜心独自找寻的秘密。它无比精心,每一个字都被魏韶歌临摹千百遍,可它却又是粗陋的,最寻常不过的宣旨,墨味与名贵香料根本无关,甚至连装裱金粉都没有。 照月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但太监的手并没有停下的迹象。 魏韶歌白嫩的脖颈露出来,蓬勃的生命在红色的绿色的暗紫色的静脉中跳动着。年轻的公主的雪白的肌肤,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既然太多荣华大部分人无法拥有,不如就毁掉。 “刺啦——” 布帛碎裂之声。 他们笑了,他们眼神狰狞,就像是灵魂中野兽看到新鲜的肉食,终于在极尽饥渴之时得以饱餐。 魏韶歌的头脑很清晰。 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毕竟隐忍在长乐宫中没有用,因为欺人是没有止境的,辱骂、殴打、鲜血,碎裂的骨,零落成泥,再不像人。 所以不能,从最开始就不能。 “啊————” 喊叫声冲破天际,司徒申加快脚步,他奔跑起来。 “谁敢过来!” 魏韶歌大喝道。 她半边面容被鲜血喷溅,染血的银簪拿在手中,她的颈侧被自己所伤,小股鲜红的雪喷洒出来。 更大的叫喊声来自她的面前。 男人在地面上翻滚着,他的体温他的血,将冻得硬结在一起的土地搅弄成为泥水,雪化了,血凝固了。 他拼命捂住眼眶。 从那里流出来的并不是眼泪,而是黏腻的组织。 银簪尖利的尾直接插了进去,此人从今往后再看不到世界。 女孩们大喊着,金枝玉叶如何见得此般场景,原本抵着魏韶歌脖子的那太监整个人已经傻了,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浑身僵硬,被魏韶歌轻轻一脚就踹得翻滚在地。 “在干什么呢!” 司徒申终于赶到,眼前的状况实在吓住了他。 饶是他见过赤狄战场,兵戈厮杀的残酷他早就习以为常,但那是在兵营,在两军交战之地。可这是……长乐宫啊。 没人听到少年的一声吼。 眼前尚能保持理智的人只有魏韶歌。 她听见了,她缓缓转头。 发簪在手,噼啪两声滴了鲜血在地上。她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混着雪黏在她半露的肩膀上。她衣领处被破开一个口子,崎岖的中衣破口蜿蜒而下,在韶歌精巧的锁骨下戛然而止。 只这一眼,司徒申就认出了她。 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他无比确认,这就是太子念叨了千百次的他放在心尖上的妹妹。他们有相似的面容,眼中的孤傲简直一模一样,他们在人群中矗立,不论什么惊涛骇浪都打不倒。 魏韶歌还没来得及接受眼前局势瞬间改变的事实,就兜头被一张狐裘包裹住了全身。 旋即脚下一轻重心偏移,她被人抱起来,那人拔腿就走。 “我看你们是都不想活了!” 她听见,抱着自己那人,嚷嚷的声音巨大。 “这是椒房殿!这是嫡公主!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敢如此对待公主!” “来人啊,人都去哪了?开门,给我开门!” 然后是好大一声“哐——”大概是门栓碎裂了。 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偏殿门被他直接踹碎了。里面积年的陈灰呛得他很咳了两声。 “椒房殿的人是都死了吗?皇后偏殿竟然肮脏陈旧至此?” “叫太医,听不见吗叫太医!公主殿下受伤了!” 其实魏韶歌见到哥哥了。 他就在那人的身后。 哥哥很生气,他鲜有愠色写在明面上,今日却是不同。 她看到照月的脸色差得要命,跪在哥哥面前连大气都不能哼出。她嚷嚷着无罪,嚷嚷着祈求原谅…… 你看啊,就是这样的天翻地覆,就是这样的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