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似乎没料到萧琢会顺着他的话说。 “少将军这是同意了?”白弋问。 萧琢微微坐直身子,淡声道:“不,恰恰相反。我不赞同杀蒋磨。” 众人皆是意外。 萧琢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不疾不徐道:“裴国乃大熙属国,此次伐裴,意不在侵略,只为助裴国前世子夺回王位,还两国百姓安宁。我等一路走来,奉行的也是此道。” 萧巽眼中露出一抹赞赏。旁人却露出古怪之色。 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且是良善将领的肺腑之言。但从萧琢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对味了。 毕竟这位少将军可是出了名的狠辣果决,只求胜,不问无辜生死的恶种。 萧琢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接着说道:“蒋磨此人,我也有所耳闻。其人聪慧,为政清廉,是造福一方百姓的良官。若杀了此人,会招致百姓怨怼,不利于前世子登基。” 原来是为了这个。众人心道,果然,少将军怎么可能“大发慈悲”。 “可蒋磨誓死不降,愚忠于裴国君,少将军又当如何?”白弋发问。 “白弋,”萧琢直呼其名,眼中有几分轻蔑,“你在裴国三年,竟不知道蒋磨之妻儿姊妹,皆在裴都么?” 话音一落,众人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就连白弋本人都有些意外。 “这怎么可能?蒋磨家人分明都在娴城……”白弋眉头紧皱。 萧琢不理会他,接着对众人道:“蒋磨不降,却也不攻。其按兵不动,一是不确定裴都形势,担心家人在裴都的安危,二是不明白我军之意,担心成为亡国贼。只要我军将他的家人平安送回娴城,道清我军来意并非吞并裴国疆土,蒋磨不会不降。” “琢儿,你如何知晓蒋磨家人在裴都?又在裴都的哪里?”萧巽问道。 萧琢起身,微微舒展身体,打了个哈欠,恢复了那纨绔散漫的模样。 “主帅,末将自是有法子知道。白大人耳目不聪不明,还不允许旁人做事得力么?” 萧琢轻笑一声,随后朝着萧巽行了个礼,转身出了门。 议论声被甩在了身后,萧琢收起了轻慢之色,眉宇间带了几分凝重。 雨势渐渐小了,却仍然飘着雨滴。他接过亲卫的披风,随手披在了身上。 “少将军,为您准备的休息处是方仪宫。” 萧琢脚步一顿,吩咐道:“让人换个地方,我住鹊宫偏殿。” 亲卫有些意外,“鹊宫不是郡主的住处……” 萧琢瞥了他一眼,“不行么?” 亲卫连连应道:“属下这就让人收拾。” · 程令仪潦草洗了头发,又擦了擦身子,然后钻进冰冷的被褥里,将自己蜷缩起来。 屋内生着炭火,但裴国的冷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她体弱生寒,再多的炭火也烤不暖她。 烧热本退了,到了半夜,又烧了起来。 程令仪轻轻搓了搓脚趾,觉得自己已经被冻得没知觉了。可分明已经加了两层被子。 迷迷糊糊间,她实在觉得冷,便掀开被子爬下床,去摸索汤婆子。 程令仪刚点了灯,头晕乎乎的,脚下一绊,跌坐了下去。 她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看得清东西,想唤人进来,却没什么力气出声。 此时,她再次对自己孱弱的身躯感到憎恶。 突然,她听见了敲门声。 萧琢的声音传来:“郡主,歇息了么?” 程令仪抓起一旁茶几上的杯子,用力敲了敲桌子。 下一刻,房门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卷着外面的冷雨寒风进来,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萧琢看着衣衫单薄坐在地上的女孩儿,她的脸颊通红,双眼半睁着,有气无力。 瞧着可怜极了。 但萧琢眼里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反而悠闲站在她面前,故作好奇问:“坐地上干什么?” 程令仪无语,他分明是明知故问。但凡不是瞎了眼的都能看出来她发了高热! 对这种狂傲自大的奇葩,程令仪又发了烧,是真的不想装了。 她毫不客气道:“扶我起来。” “新身份适应的挺快,开始摆架子了。”萧琢道,“郡主,请人都不会请?” “那你就看着我死吧。”程令仪脑袋涨呼呼的,半死不活地说。 萧琢冷笑一声,俯身将她抱起来,指尖碰到她的脸颊与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