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宗(二)
语气不容反驳,苏南烛轻叹口气,朝两人拜别,才依依不舍地随着阿琪离开。 风柔见状,料想延陵渺与风休还有旁的话要聊,便道:“师门今日事忙,药丹既已送到,我便先回去了。” 待旁人走远,风休凑上前,围着延陵渺絮絮叨叨:“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竟对我这般冷淡。” “我对你可从未热情过。”延陵渺嫌弃的后退半步,拉开两人距离。 对方也不恼,仍旧跟了上来:“说说看,到底为何突然带回这么一个小美人?” “你见到她长相了?怎知她是美是丑?” “你看上的,想来不会差。” 他一贯油盐不进,喜欢自说自话,延陵渺习以为常,却难得开口解释:“我与她乃淡水交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风休显然不信,追问道:“既如此,你带她回长明宗,又是为何?” 以延陵渺的性子,绝不会自找麻烦,无缘无故留一个人在身边。 延陵渺默了默,也不知该说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那日一时好奇,将她从河中救起,不仅发现了她体内的异样,还恰巧听闻她梦中嘤咛,得知了自己探查许久的旧闻秘事。 有了突破口,便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放走了。 此外,少女的低声啜语,眼角的晶莹清泪,似沉寂岩浆内骤然激起的零星碎屑,滚烫又灼人,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没有道出内情,只敷衍道:“闲来无事,又看她可怜,便管一管闲事。” “你这都是借口,”风休连连摆手,满脸鄙夷,“虽说宗门常言助众生,怜众生,可我与你相识十数载,说你杀伐果决那都是好听的了,何时见你对人动过恻隐之心?” “她为我解毒,我此举,不过是回报而已。” “休要狡辩。” 风休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一口咬定:“你这哪是良心发现,不过见色起意罢了。” 延陵渺不喜太过华贵的布置,是以,余泽院雅致之余,还隐有几分野趣。 后院自是草木葳蕤,芬芳遍野。沿路桥亭错落,矮墙边藤萝翠竹肆意生长,白蔷薇点缀其间,圣洁而又烂漫。 再往前,便见一方水榭。 水榭临湖而建,枋下悬挂细密的竹帘,两角坠有莹润玉珠。连湖一面不设木栏,近处置一张躺椅,一张矮几,廊柱呈深沉的漆色,边上倚放着几支鱼竿。 晴光散漫,落得湖面粼粼,形成一道道流动的晖光,苏南烛被湖面偶尔冒出的气泡吸引,禁不住驻足。 “这湖里……有鱼?” 阿琪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回道:“应是有的,公子常在此垂钓,平日也会在此练功赏景,想来是看中此处视野开阔,伏夷山中日升月落,都能尽收眼底。” 苏南烛了然,落在阿琪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随道缓行,又见一处清池。 重云峰顶终年积雪,山间便也水泽丰盈,草木离离。 残雪化作寒露,汇聚成一道宽阔清澈的水瀑顺崖壁奔流而下,落至余泽院后方,形成一汪清池。 恰巧,池底附近皆是世间罕有的赤岩,赤岩遇水冲撞,不断释放出滚烫的热气,升腾融入水中,将寒潭变作一池温泉。 “此泉唤净心泉,当年无妄尊者在此长居,发现池水有洗髓强经,提升内功之效,便赐此名。” 她心中好奇,半蹲下来,指尖越过升腾的暖雾,触上温热的池水。 “如今净心泉归公子所有,要想使用,需经过他允许。” 苏南烛手指蓦地僵住,悻悻收回。 留光小筑位于重云峰东面,与延陵渺的居所宸室仅一桥之隔。 远方青山如黛,近处云影徘徊。院内梧桐青翠,槐杨挺立,灼灼日光被重重幽碧抹去大半,只余斑驳晴暖落在其中。 穿过堂厅,伴着廊下缤纷落英,便见一方闲亭。 闲亭旁植有一株银藤,清风拂过,满枝垂坠的藤花随风而落,煞是好看。 “这株银藤往年只在孟夏盛开,按理早该落尽,今年却一反常态,在数日前再度开花。” “这么说来,我的运气可是极好。”苏南烛瞧着这漫天花雨,轻声感叹。 阿琪走在前头,浅笑着附和:“许是知道有贵客要来,它才这般迫不及待地开花罢。 “说起来,你与她相识不过半月,她的身份,你可都了解清楚了?” 进入宸室,风休收起戏谑的神情,正经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