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案
r> 长乐看着涕泗横流的阿霜,心中撼然。徐娘子是不幸的,夫家冷漠,丈夫寡情,唯一的目击证人,胆怯又太会权衡利弊,亲身父亲呢,妥协于女子为卑的环境,为了家中未出嫁的两个妹妹,不经细细查验,就主动为她扣上了“无方”、辱没门楣的帽子。只剩一个无助的母亲,不惜与两姓交恶,也要为她挣个正名。 她感觉到窒息,到底没忍住,起身走了出去。 殷恪追了出来。 “臣知道殿下心中难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殿下现在揪出真凶,绳之以法,才能告慰徐娘子在天之灵,让天理昭昭,善恶到头终有报。” 昭昭,长乐突然意识到,耶耶和阿娘,给她取的这个乳名,或许,从一开始就意味深长。 她低声问:“如晦哥哥,你觉得李家人知不知道徐娘子是被人杀害的。” 更深一层的恐惧,长乐没有明说,会不会,凶手就是李家人? “臣不能断言,但是案子发生在李府,李府又没有及时报案,说是贻误案情不为过。类比于往先的案子,臣只能说,他们不无辜的可能性,不小。” “我们现在拿到了这些物证,可以找出凶手吗?” “殿下听过孤证不立吗?目前的证言、证据,都来自于侍女的一面之词。严格来说,尚不足以立论。” “你先前提到了徐娘子的手的卧合,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如果让仵作开棺验尸,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徐娘子死于谋杀,而非自戕?” 殷恪挑了挑眉,对长乐的细致表示赞许。 “殿下明察秋毫,确实如此。徐娘子若是投井自戕,双手应呈拳状,加之在冰水中浸泡了一夜,早已僵硬,是断然再掰不开的。而阿霜说她亲眼所见,徐娘子双手摊开,且有抓痕,势必非被人扔下井而不可造就,仵作勘验尸体,是最直观还原真相的法子。” “但是——”他拧眉,话锋一转,“国朝讲究入土为安,死者为大。特别徐娘子还是世家命妇,如没有确然的理由,是不可开棺验尸的。” 万事又绕了回去,阿霜的证词和物证只是加深了他们对徐娘子被谋杀的怀疑,却没有更直接的证据,证明徐娘子不是自戕。 “那我们现下怎么办?” 秋风凉,殷恪伸手,摘下了粘在长乐幂篱上枯黄的落叶。 他淡笑道:“不是全无所获,出来了一个恒昌金银铺,我们且去看看。” “是去东市吗?” “殿下往先去过吗?”殷恪相询。 “尚未去过呢。我出宫不多,至多也不过是慈恩寺和外祖家。” “难怪殿下不知。”殷恪道。 “嗯?我不知什么。”长乐好奇。 “金银铺有严格闭铺时辰,日落阖扉,不能延时。即便这三日取消宵禁亦是。” “那我们现在去哪?” “臣的名声不好,此回难得带殿下出来,可不能损了殿下的福气,是以,”殷恪扬眉一笑,表情却显得十分真诚,“自然是想助人为乐,先攒攒功德!” 听听这是什么话!长乐知道,殷恪惯会拿人作挡箭牌。 又转过一个街角,是个岔路口,未待长乐反应过来,殷恪长臂一伸,拉过她,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左转进了个侧院。 长乐抬头看了下匾额,无字。 宅院是仿着江南园林样式制成,隔着木门,尚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在这样寸土寸金的胜业坊,得一闹中取静的静雅宅院,看来屋主人非富即贵。 早有魏横江领着一干千户,等在了巷子口。 他上前俯身禀报:“按缇帅的吩咐,已遣人暗中围了恒昌金银铺铺主的家宅,根据邻里的反馈,铺主赵氏已于去岁搬离了上京,院子平日人迹罕至,渐次荒芜起来,只在每晚常传出咚……咚……的声响,令邻里不安。” 魏横江全程面皮紧绷,目不斜视,就好似浑然未觉殷恪身后多了一个人。 还是个女人。 殷恪颔首,“让阿婆去敲门。” 马上就有千户,带上一个身着蓝色布衣的农妇,那农妇神情惶恐,又不敢声张,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上前试探性地敲门。 敲了九下,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有年老妇人声音,低低从屋内传出,“谁呀?” “我呀,我是阿丰。” “东西都带来了吗——” “全带来了。” 吱呀一声,木门从内打开。 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