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气
恨铁不成钢的魏横江拦住。 “喊夫人作什么?火烧不到这儿,惊扰了夫人好梦,小心缇帅严罚!” 殷恪是最好的恫吓利器,众侍女再不敢作声,乖乖穿衣起身跟魏横江走了。 走时还轻轻关上门,不敢惊扰长乐分毫。 原先还有喁喁私语的小跨院,立时幽静如古井,只剩紧挨着的两间厢房,休憩的两位贵人。 魏横江有模有样地带着侍女从月洞门鱼贯而出,转身前,心满意足瞅了眼冷清的小院。 这是一个关于殷恪的秘密。也是他积年累月慢慢品咂出来的。 每到雨夜惊雷时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殷恪,会有忧色浮上眼中。 他这般冷静自持,这绝对是极大的反馈了。 你说这是他的软处?怕也不是。 几次离京出任务,遇上雷暴天,殷恪却半分异兆也无。 他只在上京城,会如此。 而一个月前,他无意得知,长乐公主,惊惧雷声。 不管是不是巧合,试一试无妨。 毕竟,他是真的不想被罚去守塔阿,魏横江心中哀嚎。 魏横江天象观察得极准,半盏茶后,接连两道惊雷划破夜空,仿佛瓷釉炸裂耳畔。 很快,一个素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上。连连拍门:“如晦哥哥!如晦哥哥!” 长乐心中怕极了,她被噩梦缠身,又被骤雷惊醒,睁眼环顾,四下空无一人,而这又是一个人烟稀少的边陲小镇。不可谓不惊心怖魂。 没有人应她。 冷风飕飕自身后穿过,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滴水成冰的季节,她趿着并不防风的丝履,奔来匆忙,没有披罩衣,被窝暖出来的热气,迅速四散,宛坠冰窟。 但她更不敢回去,寂寂无人,黑黢黢的院子,仿佛有鬼暗中窥探。 她尝试轻推了推,门没锁。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心一横,与其回到那凄冷可怖的黑屋子,还不若来殷恪这儿挨骂呢。 几日的假扮夫妻,同处一室,壮了壮她稀薄的胆量。“如晦哥哥,如晦哥哥,你休息了吗?我来……” 下一瞬,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咳,放手……”长乐脸涨得通红,胸腔内的空气消耗殆尽。全因她脖颈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在哭泣时轻拍她的肩头; 那只手,一把拉起跌在碧城山草堆里疲于逃命的自己; 那只手,更是在雪夜荒凉的山洞里,温暖相握,告诉她,不要害怕。 而现在,这只修长而美丽的右手,狠狠扼在了自己的喉咙,冷血无情,欲要将她拧断。 长乐没有掌灯,已适应黑暗。瞠眼看着殷恪,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眸中有戾气翻涌。 长乐禁不住打起寒颤,骇意后知后觉从四肢涌上心头,是了是了,殷恪一直对自己“和颜悦色”,甚至纵容,纵容到她忘记了,他是京中人人畏惧的铁血凶神,初见时,轻轻松松,斫断了衡川长公主独子的手腕。 是人皆有不愿触碰的逆鳞,不愿别人踏足的禁地。何况,他是殷恪? 她眼前已经发黑,昏昏然,半只脚踏上黄泉路了。生死簿前小鬼问死因,她怕只能懊丧嘟囔句“得意忘形”。 窒息,绝对的窒息。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伸手,妄图掰开禁锢自己的这只手。 她的手堪堪触碰到殷恪的右手腕。 下一瞬,如过电一般,秀颈上的悍力,骤然抽去。 “昭昭?”有些不确定的惑然。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她瘫在地上,涕泗横流,几乎要嗽出肺来。 他疾步走来,甚至带刮倒一旁的矮凳。 “昭昭,你怎么样?” 手僵在半空,因为,长乐轻轻摆开了他的手。 公主脾气,好巧不巧,此刻正在发作。“不好,再晚一下,我就该去皇陵躺着了。” 她心头有闷气。饶是她未曾见过他执行任务时的执剑风姿,但他的传闻,她从小听到大。 世人皆知,殷帅武力极佳,耳聪目明,曾经黑夜里百米之外破空三箭击杀敌首,无一箭虚发。 怎么到她这儿,就全变了样。 还是她碍眼?他有了可以尚主的筹码,不管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到底是驸马督尉。 自己这么油盐不进的,救命之恩被施了两次,也“无动于衷”,没有半点表示,活该被抛弃,被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