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到桥头
颜华不是没见过女子抽烟。 即使学校品行作风抓的紧,他也偶尔在放学的路上见过三三两两的女学生躲于巷子口,凑在一块偷偷摸摸的吸烟。 他本来很排斥,甚至有厌恶之感。 可是,望着坐在对面的萍萍悠闲自得吞吐烟雾,却如何也生不出恨,竟觉得那姿态分外好看。 她吐出一口浓烟,恶作剧地吹向他,眼角微眯,带着桃花。 “你为什么有火机,你不抽?” “不想。”颜华没有说明白。 “你最好别抽。” 萍萍无来由地飘出几个字眼。 可他却转头看向身后,花岗岩路是个下坡阶梯,末端有个小草坪,连接着一座简易木桥,桥下是个浅浅的山涧。 倒是个好地方,桥的尽头有个大水池子,盛了半塘水。最远的岸边,天然形成的小型石山嵌入池水中。 几眼暗泉缓缓流出的山泉正落在石山底下冒出水面的石块上,泉水击打石块溅起水花,飘起阵阵水雾,发出悦耳的咚咚声。 “你不是要给我讲故事吗?还是念诗?”萍萍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前,她居高临下把熄灭的烟头递到颜华鼻子尖。 他回过头来,待把烟头装进塑料袋,正准备绞尽脑汁找出两首应景的诗句来念时,她却去布袋里翻找东西。 “为什么让我扔,自己明明要去翻布袋子。” 她找出木梳子和淡红发带,交到颜华手中,背对着他蹲着。她头上的发卡已不见了,齐肩的青丝暗香流动。 “帮我扎头发。”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李白《短歌行》) “还不错。” 萍萍起身转了几个圈,试了试发带的松紧程度,飘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也不知她评价的是诗还是他的手艺。 她弱弱地问,“才子,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呢?” 他的眼神很空旷,有点不知所措。 她的眼神很可人,让人扑朔迷离。 “邮递员。”颜华不太确定以后会不会这样想。 “邮递员?邮递员?你还真是做情书王子的料。” 也许萍萍觉得他帮自己扎了头发,两人可以不用那么拘谨,开起了玩笑。 她问话之前想了很多种答案,可他的回答实在出人意表。 颜华很坦然,像是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好吧,就是这样,我不解释,你可以笑我。” 他仿佛知道萍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声音毫无波澜。 遇到这种很严肃的问题,颜华表现得太过平静。这真的无法形容! “不,我想听,我想听你讲大道理,你肯定有你的理由!”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一样拉。 嗯,对,是温柔。 颜华的长篇大论并没有得到萍萍的认同,他说的乱七八糟,条理凌乱不堪,全不似刚才的冷静。 所以,有这些勉强的理由,他才帮人抄信? 一个普通的邮递员,平凡的紧,哪有他描绘的那般伟大。 他怎么会有那么奇葩的看法,这是个才子该有的理想? 颜华说毕,目光游离不定,“嗯,就是这样,你可以继续笑我!” 萍萍发出呵呵的笑,却并非嘲讽,“我还以为你……你什么表情,又不正经啦!” 她明明在怪他,语气里哪有半分责怪之意,分明是在默许他变得放肆无忌的眼神。 “萍萍,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颜华壮着胆子问道,与先前的畏畏缩缩判若两人。 萍萍惊愕,心没来由一颤,“我?”她立刻平复下来,加上一句:“死流氓,问这么直接!”她面露洒脱,眼里却放射出动人的光彩。 “我喜欢兵哥哥那种,平头,强势,霸道,欸,也许……” 只说到一小半,便停声不语。 颜华的吃惊程度不亚于她刚才闻言他的理想那般:“兵哥哥?” 萍萍低下头,悠哉悠哉,觉得理所当然:“不行啊,你都可以去做邮递员,我就不能喜欢个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