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八夜】
br> 前几回,她命悬一线,他不让她死去,不过是因为雇主的嘱托。 但在这一回,他不想让她死去,就没有因为谁了。 未经他的允许,赵乐俪不能死,就连黑白无常也不行。 谢圭璋一手托起她的脖颈,一手托盛起汤药,徐缓地喂她喝下。 这个过程,他并没有像平常自己使剑那般,游刃有余。 好不容易服侍赵乐俪喝完药,谢圭璋原欲起身,不经意间,自己的胳膊被一只纤软的素手牵扯住。 谢圭璋顿住身躯,侧眸下视。 赵乐俪那一张瓜子般大小的脸,瓷白的肌肤之上,蒸出一片薄红的细汗。不知梦到了什么,她眉心微微蹙着,抱着他的胳膊。 许是感知到他肌肤温度凉薄,赵乐俪将自己的面颊,主动贴抵在他的掌心腹地之中。 是极柔软与极粗粝的碰撞。 在一片橘橙色烛火地掩映之下,她的面容乖驯,且脆弱。 谢圭璋的手掌,常年有伤口,新伤叠加旧伤。虎口处,也长出厚厚的一层薄茧,粗糙不平。 谢圭璋本欲抽回手,哪承想,他愈是要往回抽,她抱着的力道愈大。 大有一副咬定不放松的姿势。 谢圭璋倏地笑了,随意地曳来一张杌凳,在暖榻前闲散地坐下,空置的一只手,手肘抵在药案上,偏了偏首,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见着她身上的裙裾生出了褶皱,他忍不住伸手,将这些褶皱捋平。 - 许是连夜奔逃,身体积累了不少惫乏之意,加之染了风寒,赵乐俪再睁眸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了。 这些年,她一直都睡得不安稳,一夜之中,常醒三四回,醒觉之后,再无法睡回去。 病了一场,她的睡眠却好转了。 大概是退了烧的缘由,起身之时,后背已然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原是沉重的身躯,变得轻盈了。 赵乐俪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冷,意欲披衣,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她发现自己的手,缩在谢圭璋的的掌心里。 男子包笋衣似的,包裹住了她的手,力道还有一些紧,不容她有挣脱的余地。 赵乐俪眸底拂掠过一抹异色,指尖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掌心腹地,他的体温,通过这一层肌肤相触,源源不断传达给她。 她的手,常年都是冷的,历经过他的焐热,也回温了。 赵乐俪顺着男子的手上移目色。 谢圭璋以手支颐,手肘支撑在榻前,狭长的眸浅浅阖着。 赵乐俪没见过有人能坐着睡觉,仪姿还如此雅炼。 把手挣脱出来时,谢圭璋适时睁开了眼眸,嗓音带着浅眠时会有的嘶哑:“你现在感觉如何?” 赵乐俪把手藏在了袖裾里,淡声道:“好很多了。” 不过,她不曾记得自己喝过药,思及了什么,她抬眸看着他:“是不是你给我——” 「喂了药」三字还未道出,她眼前覆落下了一抹深黑色的翳影,鼻腔之中撞入一阵雪松冷香。 她的额庭上覆落下一抹凉意。 谢圭璋与她额庭相贴,相触不过一会儿,他便抽离身躯,唇畔轻轻抿了抿,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果真没有昨夜那么烫了。” 赵乐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秾纤的眸睫如风拂过枝叶,隐微地颤动着。 谢圭璋揉动了一番骨腕:“阿俪刚刚要说什么?” 赵乐俪缓冲了好一会儿,过了片晌,才摇摇螓首,道:“没什么。” 喂药一事,毫无疑问地,应当是谢圭璋做的了。 谢圭璋道:“辰时初刻后,我们需要离开。现在还有半个时辰,阿俪可以现在此处待着。” 赵乐俪嗅出一丝端倪:“你要出去?” 谢圭璋笑了一下,是啊,他要去杀一个人。 委实太碍眼了。 似乎料知到谢圭璋在筹谋着什么,赵乐俪垂了垂眸,踯躅片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轻声道:“谢圭璋,你留下来,可以吗?” “我想委托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