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二十三天】
吐息变得忱静。 抵至今刻,她丝毫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虽然对赵闵这一家人感情凉薄,关系走到尽头,但赵乐俪的骨子里,到底留着赵闵身上的血,两人拥有亲缘关系,冲着这一点,她根本没有办法弃赵闵于不顾。 这么多年以来,赵闵苛待过她,冷暴力过她。 赵闵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人父,在护国公府里,赵乐俪亦是觅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归属感。 那个空旷深幽的大宅院,在赵乐俪的心目中,甚至不配称为「家」。 但做人的底线在儆醒自己,使得她根本没有办法,去罔顾这两条人命。 赵乐俪抬眸直直望着顶楼。 雨势愈发汹涌,剧烈地冲荡着冰层,冰消融得越来越快,木板开始朝外重重倾斜过去,那两道高悬楼外的身影,晃动得更加厉害。 二人性命危在旦夕,赵乐俪的心陡地沉下去,不论赵闵是否知晓慈氏的下落,她都必须救下他。 赵乐俪牵起裙裾,匆促地朝着顶楼方向疾奔而去。 那一柄簟骨伞,执在掌心间,并不那么方便,情势危急,她全然顾不及汹涌的雨势了,将伞弃置一旁,匆匆奔向钟鼓楼的楼顶。 宋谟款款行近前去,捻起美人弃下的伞,扇柄上残留着一缕温腻的温度,以及独属于她身上的余香。 宋谟想起策妃大典之上的一幕,女郎红盖头之下,露出精致小巧的下颔,线条柔润,仪姿娴静,霞帔之下两只纤细的手,安谧娴静地蜷缩在一起。 隔着数层极薄的衣料,他牵握住她的手,第一感觉是,她的手温暖柔软,第二反应则是,她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 因是感知到她在害怕,很罕见地,宋谟常年冷寂的心河之上,生出一丝怜悯与疼惜。 牵攥住她的手时,他竟是有些不忍松开。 他心道,这个女子,如此娇小羸弱,骨子里,却流淌着谦卑的江河。 也是在这样一个时刻里,他发觉她右手的腕骨处,缚系着一枚硬邦邦的东西,他用余光凝睇而去,发现那好像是一块玄纹玉璜。 宋谟心中生出一抹细微的异样,这一枚玉璜,一看便是储君的信宝,为何会出现在赵乐俪身上? 宋谟本来还想问一问赵乐俪,关于这一枚玉璜的事,但在眼下的光景里,看着她匆匆攀楼而去,他忽然觉得没有追溯下去的必要了。 宋谟终于止住了摩挲尾戒的动作,转身步下钟鼓楼,来此以前,他已经吩咐勇士营在楼身内外,遍撒一层胡麻油,时机一到,即刻纵火焚楼。 这一座钟鼓楼,乃是宋熹帝执政期间修建起来的新都地标,坐落于临安大内中轴线的核心位置,以北是禁中官署,以南是市井人家,火起之时,势必成为整座临安城都无法遗忘的一道盛世雄观。 宋谟之所以选择焚烧钟鼓楼,一方面,想要借此杀赵乐俪,另一方面,也是含蓄地昭告天下,此则旧时代的终结。 宋谟离开钟鼓楼时,朝遥远的那一道雪色纤影凝睇一眼,不知为何,心中始终觉得有一丝遗憾。 宋谟不明晓这一丝遗憾代表什么,也没有刻意往深处去想。 勇士营为首一人行步近前,恭身道:“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此人是勇士营首领袁瞻,只听他低声禀复道:“卑职派遣出去的人,已然遇害,谢圭璋目下正在往钟鼓楼的方向赶来……” 宋谟莞尔,谢圭璋的行事速度比他所想象的要快些。 但又如何呢? 这一局,谢魔头饶是手眼通天,显然没有多少胜算。 宋谟没有再迟疑,吩咐袁瞻放火。 蛰伏于四遭的影卫,俨若天罗地网一般,朝钟鼓楼内外纷纷抛掷了火把。 火势遇到烈油,可谓是愈演愈烈。 火色穿过重重雨幕,从楼底一路朝上速速迅疾蔓延上去,滚滚的深黑色浓烟,直矗云天。 空气之中,渐渐然弥散一股熏天呛鼻的辛烈气息。 赵乐俪攀行至顶楼的时候,火势其实还没有完全倾轧上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顶楼,阴冷的雨砸在周身,肌肤被扎得一片生疼,身上裙裳也很快湿了个彻底。 赵乐俪无暇他顾,趁着最后一小块冰融化之前,亟亟扯住下坠的绳索。 她负重两个人,素白如瓷的腕骨之上,很快被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将赵闵和岑氏拽扯上来,恰恰相反地是,她的身躯一直朝外倾斜而去。 赵闵颤颤瑟瑟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