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

扳了扳镜框，被压得严重没办法复原，戴上一高一低有点难受，索性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没事，不贵的，我自己重新去配就可以了。”江瑾故语气淡淡的，觉得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不行，爸爸说做错事就要道歉。”女孩头摇得像拨浪鼓，稚嫩的脸上全是认真。

“悦悦！”校门口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爸爸！”方悦抱着滑板开心的向男人跑去，男人顺手抱起女孩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另一只手接过她的滑板。

“爸爸，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人了，还把他的眼镜压坏了。”方悦撇着小嘴如实说道。

“你有没有事？”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撞到人了方义第一反应是关心她。

“爸爸，你应该关心那个被我撞到的男孩子。”

“对对，那他有没有受伤？”

方悦摇摇头：“我们陪他去重新配一副眼镜吧。”从方义的怀里钻出来，方悦跑向江瑾故牵着他的手，江瑾故想挣脱开，女孩却握得很紧。

“小朋友，有没有受伤啊？”方义半屈着腿摸着他的头。

“叔叔，我没事，眼镜不贵的。”江瑾故昂着头认真说道。

“那你说说那副眼镜多少钱啊？”

“500。”小孩子不会说谎，江瑾故如实说道，方悦在一旁吃惊，500块！够吃好多小饼干和糖果了，下回绝不在公共场所玩滑板了，代价太大了，呜呜。

方义看到自己女儿脸上那副表情，一时好笑，想必也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起身拿出钱包掏出五张纸币递给江瑾故。

“小朋友，叔叔还有事，你把钱收下叫你的父母带你去，可以吗？”江瑾故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收下。

方悦松开江瑾故的手，从爸爸手里接过500块钱，想直接塞进他的口袋，但怕他把钱弄丢，把他的书包拉链拉一个小缝再把钱塞进去。

“悦悦，车上有我给你买的糖，去拿一点给这个小朋友。”

“嗯好！”方悦想都没想把车上所有的糖全部给了江瑾故，方悦的热情让小小的江瑾故有些招架不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我们走了，拜拜。”方悦牵着方义的手，笑着向江瑾故挥手。

“拜拜。”江瑾故抱着糖，礼貌地回了一句。

可能是女孩记性不太好，之后在学校里遇到几次她都没有认出江瑾故，江瑾故有好几次都想抬起手跟她打招呼，可是内向的性格使手还没有抬起来女孩就已擦肩而过。

光阴荏苒，暮去朝来，昔日的少年褪去稚嫩多了分青涩，身形清瘦已经超过了女孩，从往日的平视到现在的微微俯视，他看着她的短发蓄成长发，他看着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记得，有时候不经意间的对视心跳慌乱的节奏；他记得，下雨时闯入自己伞下的她的狼狈与感激；他记得，舞台上熠熠发光的她笑得是如此璀璨……

他记得每一次相见的瞬间，以至于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心动。

可是她都不记得，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

暗恋者奢求得到回应，但永远得不到回应。

……

江瑾故摸摸鼻头，鼻间渗出一丝薄汗，只见方悦睡得安稳，他还幻想着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女孩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微微侧着头和她轻轻相触。

他环视了一圈车厢，大多数人都已经睡着，少部分清醒都在玩手机，没人注意到角落的他和她。

江瑾故紧抿了下唇，搓搓发汗的手心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头靠在背椅上缓缓合上眼睛，头一点点向左靠去，就让自己放肆一回吧。

速度很慢，心如擂鼓。

他嗅到了女孩淡淡的发香，他的耳朵触碰到了女孩的肩，细软的发还蹭到自己的侧脸，他能听到女孩淡淡的呼吸声。

屏住呼吸，世界安静。

贪恋了片刻温柔，江瑾故抬起头，抬手将她肩上的那一丝褶皱抚平，大巴进入了隧道，他扭头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她的侧脸，抬手轻触着她的轮廓，虽是冰冷的触觉，但心里确实一片温热，他看到自己笑了。

大巴驶出隧道，于是看不到了。

他坐直阖上眼睛，就这样，挺好的。

……

“呜啊，终于到了。”方悦舒展舒展身子，看着顾昭有些苍白的脸，抬手拍拍他的背。

“好点了吗？”她问。

顾昭点点头，但眉头还是紧锁着，把保温杯递给她示意打开，他已经晕得没有什么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