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
感受着内力如春蚕吐丝般缓缓游走,她正担心内力不支晕倒在地,却惊觉背上一凉,仿佛被什么阻隔住了阳光。 猛地睁眼,那双视线涣散的眼中见的却不是满地耀眼明光,而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巨大阴影,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其中。 “父亲竟不懂怜香惜玉?” 这声音慵懒平淡,骤然打断花厅内的欢声笑语。 姜馥迩抬眸,逐渐清明的目光里已见花厅内的众人纷纷望来。 而她身后,邶恒正打着把褐盖金边的油纸伞,同样挪了眼看向厅内。 安阳侯神色稍变,未及开口,已见檀氏小跑上前,一路跑一路关切道:“昨日不是头昏眼花吗?怎么这么早起来?” 邶恒稍移伞,抬头看了眼日头。 这还叫早?? 他轻笑一声,慢慢道:“饥肠辘辘,想着晌午来蹭顿餐食。” 檀氏跑至跟前,忙用帕子擦了他额前薄汗,也没注意身侧跪着的姜馥迩,又道:“叫下人送去便是,还要你亲自过来。” 邶恒忽然笑了:“这不是听说父亲纳了七姨娘要敬茶的么?我特地赶来凑凑热闹。”言罢,他看向左侧跪地的单薄身影,意外道:“母亲新立的规矩?如今这般奉茶了?” 檀氏忙顺着望去,才发现花厅内隔得远,竟不知姜馥迩纱衣下的皮肤早已异常红肿,甚至发紫。 未及自责让邶恒看到如此苛待新人之事,便听花厅内四娘子忙追出来笑着辩解:“主母宅心仁厚,是七妹妹冲撞在先,分不清尊卑,侯爷才发了难。” 安阳侯仍坐在主位,虚握拳轻咳了两声,多少显得心虚。 邶恒也没往那看,把伞递给檀氏身后的嬷嬷,漠然道:“差不多得了罢,她跪在这,我还有什么热闹可凑?” 这分明就是帮她开脱。 可想起昨夜的事,还在琢磨他示好用意的姜馥迩恍然竟是和昨晚理由相同,嫌自己挡了他去路。 没见过这么自大妄为的人,姜馥迩即便心中厌恶,却还是感激他刻薄相助。 未及做什么回应,檀氏就已喊来侍女将姜馥迩搀扶起。 邶恒实在嫌晒,姜馥迩前脚刚被扶开,他后脚就迫不及待走至檐下荫凉,甚至进了花厅。 “恒儿来了,就不罚了吧?” 檀氏神色喜悦挽着邶恒手臂,视线落在安阳侯身上。 听着虽是询问,实则是给了安阳侯一个恰到好处的台阶。 安阳侯颔首,看着这浪名昭著的侯府嫡子从外走进,他面色虽不多好,却也不再像此前那样黑着脸。 可一想到邶恒回府,还未来看过他,他原本好了几分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昨日他亲自去昭阳阁看他,谁知邶恒却说身体不适,面都没见着,就这么把人拒之门外。 安阳侯越想越一肚子气,再瞧檀氏将他娇惯,更是忍不住厉声埋怨:“我看你没什么毛病,倒是该罚你。” 邶恒也不管座位次序,随意找了处空位坐下。 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子,从侍女手中果盘里捡了颗冰葡萄扔进口。 “父亲尽快罚,若能将我打得皮开肉绽最佳。” 闻言,安阳侯脸色霎时难看至极。 这话分明是挑衅,是抗议。 府中上下,除了他和海松,无人知晓邶恒身边那群黑衣人的存在,因为知晓秘密的人,都会死。 可他如今当着当庭广众的面这般抱怨,言下不就是在怪自己无所作为?甚至这些年他与自己不睦,多也是以为这黑衣人是自己派去的。 看着安阳侯一言不发,邶恒讥笑更甚:“父亲何必如此纵我呢?还叫人说你安阳侯不分善恶,不辨是非。” 花厅内鸦雀无声,各房姨娘心惊胆战听着邶恒口不择言,肆无忌惮。 安阳侯却一如往昔,眉头一舒,转身拿起茶盏,抿了口水压火。 邶恒目色更沉。 这些年他被保护地太好,以至于他终于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怡然。 他渴望受伤,渴望打破现在诅咒一般的日子,却无人有能力帮他这个忙。 让他近乎疯狂的是,每一次他刚刚揪住一点黑衣人的线索,就会被人连根拔起,再也找不到源头,而后知晓秘密的人都会死。 但安阳侯不同。 他早就发现安阳侯知道此事,并且他这么多年毫发无伤,可他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这样不真实的日子里苦苦挣扎。 他满腔怒意早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