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弦隐离开之后,式尘也没有睡觉。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感觉有四到五人隐蔽在自己的附近。 应该是她派来的人。 她知道他的武功并不需要人保护,这些人应该是用来监视他的。 如果他想要离开,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式尘没有想要离开。 他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就知道她的名字叫泊瓷。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他觉得真的很好听,她也很适合‘瓷’这个名字。 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又易碎的美丽。 刚刚那个大夫说,她在吃药。 她的身体不好吗? 他想问,但是又觉得自己问了,那个大夫可能也不会告诉自己。 那大夫看起来态度很和蔼,但是眼瞳深处有戒备与审视。 式尘不想睡觉,但是他也需要闭目养神。 闭上眼睛之后,他的感官更加地清晰,甚至闻到了房间里焚香之后的味道。 淡雅的松香味似乎在提醒着式尘已经脱离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场。 最开始他被关进去之后,非常想要逃跑,可是他的武艺不足以支撑他逃出去。 后来就被扣上了锁链,随着武艺的增长,锁链也在变重变长。 活下去成为了式尘主要的目的。 式尘的武功是跟母亲学的。 记忆中,他一直跟着母亲四处奔波,居无定所。 母亲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可是,无论母亲与他住在哪里,都会有人找上门。 每次有人上门之后,母亲都会立刻搬家。 他在小时候,曾经跟母亲住过一个村庄,住了好几年,他以为能安定下来。 可是,母亲最终还是决定要走。 式尘很不理解,他第一次问母亲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里。 这里有他和母亲好不容易砌起来的房子,村里人给了他们可以耕种的田地。 他虽然还未成年,但是村里的人也愿意带他去打猎。 母亲低叹:“式尘,我希望你能自由的活着。” 母亲只回答了他这样一句话,他不懂什么意思的话。 式尘那一年十三岁,跟着母亲离开了那个村子,去了禹城。 母亲在禹城做手工为生,将他送入私塾开始学习知识。 那私塾算上他只有三个人,还有教武艺的师傅。 母亲的身体去了禹城之后,开始越来越差。 他后来就不去再去私塾学习,而是开始四处打杂工,为了给母亲赚钱治病。 母亲没有阻止他,一直到他及冠一年,初冬,天空阴沉,母亲送了他及冠的贺礼。 一块玉佩与一笔数额很大的钱,他很惊讶,不知道母亲只是靠手工哪里来的钱。 “尘,这个名字是你父亲给你起的。” 母亲轻轻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了一下【辰】字。 “是我换一个字,因为希望你能拥有自由,哪怕沦为尘埃也没有关系。” 式尘握紧手,目光深邃地问母亲:“娘,你所谓的自由是何意呢?” 式尘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 他深知没有父亲可以依靠,唯一的亲人就母亲,他只能希望自己的存在并不是母亲的负担。 他从未质疑过母亲说的任何话。 母亲说搬家,他就立刻收拾行李。 母亲说习武能让他拥有一线生机,他就习武。 母亲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最重要地是活下去,然后获得自由。 “你跟我去过很多地方,可是你依然不知高山之上看到的日出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除了深阳国,其他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母亲缓缓地露出笑容说:“自由是你可以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式尘,这世间的人偶尔还不如尘埃,所以无论以后遇见了什么困难,先活下去,然后用你的眼睛去看这世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母亲逝世于那一年的深冬。 那一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太阳高悬在天空,可是依然无法驱散覆盖大地的寒意。 母亲临终前对他说:“活下去,得到自由,式尘,活下去……” 母亲去世之后,他安葬了母亲,用手巾擦拭了母亲的脸庞,让母亲露出了原本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