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二
由于散播异噬细胞的犯人还在外猖狂,即便到了周末,部门上下的忙碌程度也丝毫不亚于工作日。施杨纵使来了也不会干什么正经事,但他觉得经过昨天的促膝长谈后,还是给周末一点单独的空间比较好,遂将没打完的盹儿带到了办公室打。甯安轻轻敲了敲门,进来道:“施杨,可以打扰一下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施杨:“……” “周末,是周立军的女儿吗?” 此话一出,施杨猛地睁开了眼,好半天没出一气。甯安叹了口气,道:“果然啊。” 这个推论实则并不难得出。照施杨的性格,他断不会收养一个和他毫无瓜葛的女孩,所以周末一定与他认识的人有关。而他所认识的人中,周立军当推首位,加上他俩同姓周,结论自然不言而喻——甯安不知道周末的母亲叫周屏,故而不知道她实则是随母姓,但换个角度,说她随其亲生父亲,即周立军姓,也未尝不可。 “你的无效化能力,”甯安又说,“我可以大胆猜测,来自于异噬细胞吧?” 施杨眼波微动,以沉默作答。 “是周立军吗?” “……” “什么时候感染上的?” “大概,”他顿了顿,“是在最后一面。” “你没关系吗?” 施杨清楚对方的这一问,包含了两个意思:一是“异噬细胞没吞噬你的细胞吗”,二是“你没成为感染源吗”。而施杨的“没关系”亦包含了两层意思:他的细胞无可避免的被异噬细胞吞噬了些许,毕竟这帮外来侵入者若是死亡了,就分泌不出异肽素,而他也就使用不了无效化的能力,可不知为何,异噬细胞在他体内的比重一直维持在一个微妙的范围内,没有进一步吞噬他的体细胞;至于感染源,这么多年来,与他接触过的人数不胜数,也没谁“发病”,所以毋需担忧。甯安会意,问:“为什么会这样?” “薛琴任推测,应该是我的无效化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压抑了异噬细胞的活性。” 施杨尽管如此说了,但他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周立军事先计算好了的。不然,他说不出“我的孩子,就请你多担待一些了”这种话。 “原来如此,正所谓自己给自己设定了限制吗。那周末呢?” “就目前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施杨,我接下去的问题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快,但有些事,不是一句‘信任’就能够草草解决的,所以我必须问你一句。”甯安严肃地问:“周立军,是真死了吧?” 施杨顿了顿,笃定道:“死了。” “为什么没能带回他的尸体?” “瓦斯爆炸,不知道把他的尸体炸到哪里去了。” 施杨没有向任何人提过他把现场伪装成事故的原因,但其实也很简单——他不想他的尸身被部门和设施糟蹋。 “这些事,周末知道吗?” 施杨顿了一下,“我都和她说了。” “她能理解吗?” 施杨想起了昨晚从周末被窝里传出的啜泣声,沉下声音说:“应该吧。” 周末较同龄人而言,更为成熟和理智。只要施杨好好向她解释个中缘由,甯安谅她也该会理解:“此次传播异噬细胞的犯人,你怎么看?” “不知道。”与前面的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作答不同,这句话,施杨回得极为干脆爽快,好似不想与此事有任何牵连一般。 “犯人正在有目的地移动,你知道吗?” “有目的地移动?” 甯安将燕川市的地图平摊于书桌上,拿马克笔在上面做起记号来:“中明路,前学县,再到源丰路,这些出现过异噬细胞感染者的地点都位于同一个方向。把它们用直线连接,并将直线延长下去的话,下一个,就是你现在住的鑫源小区。” 施杨抬头看了甯安一眼,二话不说,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自顾飞奔了出去。甯安紧跟其后。然而他们还没跑出几步,就听施杨的手机响了起来——周末颤抖的声音通过听筒,顺着施杨的听觉神经,将他的理智轰然冲散了:“大叔,爸爸来了。” 施杨记得很清楚,他亲手杀了周立军,亲手烧了他,决绝地将他只身留在了爆炸中心,再眼睁睁地看着隔离设施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中变成一座废址。当时的他为了防止周立军的尸身落入部门手中,可谓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他知道,单一个爆炸不足以保证部门一定会放弃他,毕竟爆炸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哪怕仅留下一只手臂,也会被回收利用,所以他特地先烧了周立军的尸体,之后再用爆炸掩盖。虽然周立军不知所踪,是他终生的遗憾,但哪怕他的尸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