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安一隅(下)
她无奈看我:“好罢。我们本都已经到圜驰了,突然父亲遣人来报大哥下了御史台狱。我不忍母亲太担心,便亲自回来看看,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形了。” “那徐兄可救出来了?” “自然,大哥就在里头呢!”言心与我们一同向村里走去,“大哥知晓了将军和骁骑营的事,决定留下来。我呢,因为外子还在永安,着实放心不下,也决定和大哥一齐留在将军这里。” “孩子呢?还有……”我悄悄瞥眼棠少,“若伶?” “若伶随我母亲回青州了,孩子在圜弛,由婆母和乳母照顾着,我放心。” 棠少抬了左手置于胸前,愣了一瞬又放下,只好颔首向言心道谢,言心一笑回之。 说话间,他二人止步于一间尚且完好的屋子前,棠少抬手指了下:“就是这里了,咱们住在这。” 说这件屋子尚且完好,是因为一路行来,路边不少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稍微完好些的房屋都住了人。眼前这间,不算顶好的,但至少门窗完整。 “将军体恤下属,本来这间是要给伤兵住的,还是我说,姐姐总要来,女子住个缺门少窗的屋子总归不方便。” 我颔首向言心道谢,她也和我们暂别。 言心离开后,棠少才说:“徐兄在狱中受了些罪,身子有伤,言心还要回去照顾。” 我点点头。 心中内疚自责,此次回来初见徐乾清,看得出他本想置身事外的,可经我和魏邢的劝说,也义无反顾帮助我们,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霜儿你怎么了?”棠少关切地问道。 这才发现自己恍了神,“徐兄到底是因我的劝说落了难,我得去探望他。” 棠少叹气:“待你歇好了,一起去。你莫自责。” 进入到室内,只两间房,大约是清理过了,几乎没什么陈设,只里屋一张陈旧的矮脚竹床,竹床上铺着厚厚的干麦草,用旧衣服盖着大概算是铺盖了。 “委屈你,暂且这样住几日,待外头风声过去,我们想办法出去采办些物资来。” 我笑一笑:“我没事啊,这样的屋子不是没住过。” 经此一遭,洛州军连吃食都不给供给,兵器马匹都被抢走,银钱定是早都没了影子。 “倒是你,”我接着说,“自小锦衣玉食的,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他好笑地瞥了眼我:“那你可小看我了,行军打仗之时,靠着马儿都能睡着,有这样的干草铺盖都是奢侈。我早说过,我不是京都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别总将我想得那么娇贵。” “那更不用担心我,来永安之前,席地而睡我都睡了大半年呢。” 他的手搭在我肩上抚了抚:“你本已吃了那么多苦,我却还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这不是情势所迫嘛!”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剑搁在竹床上,打开包袱,取出里面语荼的药包,对棠少说:“语荼该到了吧,要不你和语荼换换,她病着呢,我还是和她住一起。” 他伸手拿起药包,边说着:“不必,言心会照顾她。对这里的人和事,她都已熟悉了。” 我不禁看向那因长年风吹日晒而薄如蝉翼的窗户纸,问道:“那语荼住的屋子,可有门窗?” 他一笑:“放心吧,最好的三间屋子,都留给女眷了,我算是沾了你的光。” 我又从包袱中取出那把于司达折刀,打开布包,递给棠少。 他接过,端详着,深深叹了口气:“好在于司达使团已经出境,否则是要出大乱子的。” 只此听见门口有人唤将军,他回转身去开门,遂即端了一只碗进来。 那斗笠碗一看就是很陈旧的,碗沿数个豁口。棠少见我一直盯着,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下:“喝点米汤吧。这碗是我们从这些屋里找出来的,但绝对清洗干净了的。” 我赶紧点点头,伸手端过来,看见碗中的米汤清澄澄的,只觉得我这碗说不定算稠的了。想到方才正问棠少这么多人在这荒村吃什么时,言心过来打断了没说下去,便又问:“你们这好些人吃食怎么解决的?” 他垂着头轻叹:“也多亏了言心,她来时带了些银钱,我们才能去镇上买了些粮食来。若不是她呀,我们大概只能食野草了。她本来还要买碗盘的,是我不允。” 我心中难受极了。屡立战功的骁骑营,被人欺辱到这般地步,如今我只想冲到卫珣面前,将他亲手凌迟了才解恨! “好了,”他抬手将碗往我嘴边送了送,“几日没吃热食了,快吃吧。吃完就睡,养足精神。”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