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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凭空钻入了地中,又去向何处。 她盲目地拍遍了每一块青石,然后颓然坐在地面上,双目空洞无神地望向前方。——这是她的儿子。这是她和他的儿子。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血,而她居然丝毫也不了解这个孩子。 太子蕤麻溜儿地钻入地下数千丈,身子悬空,下坠到一半的时候,自有地府幽冥鸟托住了他幼小的身体。 幽冥鸟全身黑色,双目却如赤焰,双翼实际上是一层薄薄的肉膜。幽冥鸟贴附于地府幽冥无边的黑暗,准确无误地将太子蕤带到了地府的入口。随后幽冥鸟尖唳一声,盘旋在太子蕤头顶。 太子蕤淡淡地冲它一弹指,说道,“前方你既进不去,下去吧!” 硕大的黑色幽冥鸟得了这句话,方才展翼隐没于无边黑暗。 地府之门,高高耸立于眼前,门柱上燃烧着经年不散的黑色浓烟。 太子蕤叹了一口气,似极不情愿地,提气高叫道:“鬼王,出来吧!我愿意同你换!” 随着这句话音落于黑暗处,地府门内赫然亮起了一对红灯笼。灯笼大小足有五六岁孩童身高,虚虚地浮现在半空,灯笼下亮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 那两排獠牙动了动。 这才能看清原来不是红灯笼,是两只眼睛。 布满獠牙的黑洞是一张嘴。 那张嘴上下翕合,阴戚戚地笑道:“原来是夏王蕤,有失远迎!” 年仅五岁的太子蕤双手抱胸,仰面叹了口气道:“你早已知道是我,又何必装!” 那张口森森地笑了。 四下里有了微弱的光。 萤火之光,却灿若繁星。 无数只细小的魍魉魑魅在虚空萤光中飞来飞去,照亮眼前一条蜿蜒不见底的路。 “从这里来,到我地府中坐坐。”那张口悠悠地说道:“话说回来,你以生魂踏入地府,却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你可付的起么?” 太子蕤鼻子里冷哼一声,傲然道:“我只问你,怎样才可以让夏王羸多活几年?” 那张黑洞般的口沉默。 黑暗里只有两盏比太子蕤体积还要大的红灯笼晃悠悠地闪烁,还有无数只细小的提灯的虫子飞来飞去。 黑洞不开口,太子蕤也不开口,彼此对峙,就这样静默着。 门柱上黑烟刺啦刺啦地燃烧,冒出焦灼的黑烟。 “夏王蕤,你为何要为一个凡人改写生死簿?他虽然贵为人皇,却是偏安一隅的南夏的人皇,为何要改写他的命?”鬼王似想不通,黑洞般的口再次缓缓开口。 “唉,”太子蕤叹气,“我也想不通为什么。” 如果他仍是万古前妖火,区区一凡人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但生而为人,他须遵循人的活法。 太子蕤以手扶额,面上有一种稚子的疑惑以及与他年龄绝对不相称的威严。片刻后,他下了决心似的,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人世间有许多事情是我想不通的。我只问你,如何能让羸多活几年?” 鬼王慢吞吞地开口道:“人皇的命,非比寻常。要改他的寿命,只怕很难,非常难,极其难……” 太子蕤打断鬼王的话,傲然笑了笑。“我身上有世间皆最渴望的东西,你可想得到?” 黑洞闭嘴。 良久,鬼王似终于无法抵挡这个送上门来的诱惑,犹疑着,打了个响指。 虚空中浮现出一本巨大的书简。 书简长长地拖在地上,厚重不知消耗了多少片竹林的生命。 太子蕤慢慢地等。 鬼手一片片翻阅竹简,良久,黑洞般的嘴巴叹气道:“这个却真不容易!夏王羸生前杀戮太多,又有大将炎将他告了,定要索命,说羸骗他,原本约好两人阵前一同死。没想到炎心甘情愿地让羸把自己杀了以后,羸居然背信弃义,屠杀了大批的北夏士卒后班师回南夏。炎非常生气,要讨回个说法!” 说到这里,两只硕大如蒲扇的鬼手一摊,“我亦无能为力!他有公案在身……” “原来你不想要啊,那算了!”太子蕤若有所思,答非所问,抬头望向虚空,故意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呃,等一等……” 那张黑洞般的嘴巴连忙叫住他,却又沉吟道:“最多,两年!” 硕大如蒲扇的鬼手伸出两个指头。 “才两年?”太子蕤诧异道。 “最多,两年!” 那两根鬼指头立在那里,高高如两座焦黑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