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分麾下炙
就在他们回平县的次日,本地水位超过预警线,一大早就听到收音机里的主持人在反复提醒。各家各户也比较有意识,该囤粮食的囤粮食,家里住一层的把东西稍微搬搬,别什么家具都给淹坏了。路边的炒货店这回知道了,一早就把炒货都收在了桌上,免得像当初那样泡掉了半袋子。学校也提前放了假,把学生们都赶回家里,不要上下学踩着泥泞过分的路出了什么意外。
在这种洪灾面前,时间根本不值得一提。
好像就是那么一个晚上,地上就开始有了积水,走在马路上都得穿塑料拖鞋了。地势格外低的地方已经淹水进了屋,让老太气得跺脚也没用,一整天都是小腿泡在水里,看着家里墙壁被泡成潮湿的颜色。曾国强原本还祈祷别出什么大事儿呢,但瞧着这模样,他心里也就有数了。市政府这回反应也快,之前被曾老头一个人折腾得多忙好几个星期的官员们都惊叹不已,总觉得这老头玄乎,怎么就像预料好了这场水灾似的,让他们提前做起了准备!
总之,这下没人敢埋怨曾国强了,都赶忙把洪灾预案进行起来,该泄水的地方泄水,该用泥沙挡起来的地方挡起来。
他们这儿虽然不是什么军事驻扎地,但子弟兵也有,再加上消防队员,总之提前忙活起来都还顾得上,大不了所有的公务员都上街帮着灌泥沙去。这样折腾着,虽然雨还在下,水还在来,但起码人民群众的损失没有多么惨重,也还没出什么丢失性命的情况。
然而他们平县那是提前做了准备的,自己仓库里有物资,曾老头辣酱厂的仓库里也有,拿出来就能用;但其他地方就不行了,水稍微急了点,农村那不结实的小木桥就被冲垮了一两个,惹得人心惶惶,手忙脚乱。
贺邵承和陆云泽在七月一日又回了上海,回云端开了个关于救助此次洪水的会议,安排王/毅伟主持,公司里另一位公关部负责人辅佐,在维护云端目前应用功能的同时,把重心暂时放到社会支援上面。他和陆云泽则联系了安徽地方的领导,第一次以“云端”老板的身份出面,提出要亲自过来帮忙。
这样的帮忙谁都不会拒绝。
七月四日,他们定了飞机,起飞的同时还安排另一架货机,装载着之前订购的物资,直接抵达了安徽。
此时,水患已经十分严重。
雨连绵不断地在下,超过湖泊河流的承载,便不可避免地从河道溢出,淹没老百姓的农田和家产。平县和上海真的还算水灾轻的地方,等抵达了安徽,陆云泽才意识到洪灾严重起来可以有多么可怕。
他和贺邵承也不是单独过来的,身边随行带了一些公司的助手,包括文秘、财务等等,好处理之后的捐款事宜。安徽地方也安排了迎接的人,帮他们把行李暂时放在旅馆。但此时很显然,没有人有心情去享受旅馆的休闲和美食,只是稍微放了一下东西,陆云泽和贺邵承就跟着前去了一线——
整个城市,都开始被洪水侵蚀。
这还是没有分洪时的情况。
据说潘阳湖区域已经开始出现决口湖段,当地当然是抽调渣土车把一车一车的石子、泥沙倒进去,将决口区域揽上。只要能够揽住大湖,不让任何的洪水溢出来,那么城区还能保证安全。可安徽并没有那么大,能承载那么大洪峰的湖泊,上游已经十分吃紧,谁都知道再往下去,肯定是要开闸分洪的了……
“现在缺什么物资?”贺邵承神情严肃,尽管面容还年轻,但身上那股气势却丝毫不敢让人小觑,陆云泽站在他身旁,就算此时都没穿西装,也褪去了平时那股学生气,变得严肃沉稳不少。
跟着他们的负责人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云端这家大企业有的是钱,可这会儿再花钱去买,也不大来得及:“什么都缺,上面已经抽调了官兵过来筑临时的堤坝,起码把村子、城区这些地方保护起来。泥沙这些是现成的,但像挖掘机、装载车这些,已经到哪儿都不够用了。有的地方要转移百姓,帐篷,临时的粮油米面,还有衣服,睡觉的毯子……这些都不够啊!”
陆云泽垂了垂眸,侧头问了随行的助理:“上海区情况应该还好,安排在上海收购,直接空运过来,不走陆路。”
助理记下,立刻就着手联系安排了。
他们现在城市内看了看,因为普通的小轿车已经没法在水里开,坐的都是小卡车,顺便把物资运到淹水相对严重的地方。路过两侧,都能瞥见正在搬着自家东西,或者试图做点小泥沙袋把院子挡一挡的老百姓。这一块区域的水还不严重,到了目的地时,连一贯冷静的贺邵承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见到的是一片已经淹到人腰部那么高的村子,幼童都是被父母放在洗脚的木盆里,在水上飘着的!
卡车到这里也难开了,那边正在围筑小坝,尽量保住房屋的士兵们淌着水过来,一个个都满头湿漉,分不清是汗还是雨。他们已经劳作许久,但没有一个人喊累,也没有一个人喊辛苦,都纪律有肃地过来把物资搬下来,分发到需要的人手里。附近稍微高一些的土坡上有士兵和老百姓一起在灌泥土袋子,这会儿袋子也凑不足那么多蛇皮袋了,能用的都给拿了出来,什么原先装肥料的,家里头灌玉米粒的……一铁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