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点甜
来,她跟着从柜子里取出一深一浅两块蓝色的布,在郁夏身上比划比划,说:“你量量尺寸,奶存着布,够给你裁件衬衣再做条长裤,回头等考上了咱家肯定要办席的,正好能穿上。”她一边比划还一边念叨,说要弄个好看的样式,郁夏生得好,穿上一定精神。
相处了一段时间,郁夏已经很明白她奶的作风,只要她奶拿了主意,你说再多结果总归是不变的。
既然说再多都是白搭,那还能怎么着?高高兴兴接受,道谢呗。
老太太心里舒坦了,把两块布叠起来放好,又把柜子锁回去,然后才坐回床沿边,搭着郁夏的手:“你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没那个脑子,赚不来钱,你家能糊口他俩已经尽力了。不过夏啊,你放心,你爸没钱,奶有钱,你别想着出去读书开销多大,奶早就准备着,准能把你供出来。”
家里人都知道老太太有钱,她有钱是因为她年年都喂着大肥猪,郁大伯家的猪圈里有四头半大的猪,都是老太太一个人管的,每天打猪草煮猪食喂得勤快,这养猪嘛,规矩是养二留一,一半上交国家,她养四头上交两头自己也能剩下几百斤肉,家里吃点,剩下的全卖县城里去了。
上头是在打击投机倒把,不允许倒买倒卖,自由市场还是有的,自产自销谁也管不着。
再说过年那会儿甭管有钱没钱总得吃口肉,这是习俗,那时候县里猪肉价格不仅抬高,有钱你也不定能买到,老太太年年都能收入一笔,她又没怎么开销,存下来的钱供一个大学生估摸够了。这年头,学费不像后世那么高昂,又因为才宣布恢复高考,全国的大学都在招收优秀人才,要说起来报名费书本费或许还没有坐火车北上的路费高。
所以说读大学这回事,郁爸心里没底,老太太早有成算。
老太太有钱郁春也知道,上辈子郁春在城里的开销多半是她出的,郁春进城之后不太省,除去报名费书本费她每个月能花二十块钱,再加上进校时添置了不少东西,读那几年书给家里的负担不小。
祖孙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就闻到从灶间飘出来的肉香味儿,郁夏问说:“这都五月份了,过年腌的肉还没吃完?”
“哪能啊,不说天气热起来腌肉也放不住,过年那会儿我才留了多少?那会儿价钱好,能卖的都卖了!今儿个这肉是你大伯新鲜割的,咱家那四头猪出栏还早。”郁老太太牙豁子都笑出来了,她小声对郁夏说,“昨个儿你爷还跑了趟高家,叫他们留一条大鱼,这顿菜色好,你多吃点,读书多费脑子?没油水儿怎么行!”
早先就说过,高家是大队上的富裕人家,他家有钱就是因为陈素芳她男人很会打鱼,她儿子高奎从小跟着学,也学到一手,头几年她家还打了条小渔船,每隔几天下河一次,总有不少收获,鱼肉卖两毛钱一斤,干一趟就能挣不少,自家不缺肉还盖起火砖房。
像这些天生天养的东西,谁打到就是谁的,高家能耐,该他发财。也有眼红的跟着学了,收获有,只够偶尔打打牙祭,卖不来什么钱。
也是因为队上有个高家,谁家馋肉了就上他家去买条鱼,因是熟人收钱也不贵,这样省了喂猪的力气……这喂猪嘛不仅要上交一半,要是没养好亏本也有可能。
郁夏家中水缸里那几条小鲫鱼就是先前高家卖剩了送来的,说是卖剩的,陈素芳装木桶里提来,看着新鲜得很。她说的是感谢郁夏给高红红讲题,让郁妈养缸子里,鱼小了点,没啥吃头,炖个汤来喝一碗倒是挺补。
郁妈还想推辞,陈素芳留下东西就走,走出去几步才招呼说回头再来拿桶子。
今儿个送来郁大伯家那鱼也是又肥又美,老大一条,才意思意思收了块把钱。
这一顿,桌上有三个肉菜,一个炒肉,一个红烧鱼,还有个咸菜炖鱼头,郁大伯娘还炒了两个素菜,饭是红薯干饭,几个小的没上桌就流了一地口水,上桌之后吃得头也不抬。郁夏还是一样斯文,她每盘都尝了尝,夸大伯娘手艺好,菜烧得喷喷香。
嘴甜的人总是讨人喜欢,她大伯娘听了就乐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多吃点,也是难得这么丰盛。”
老太太挑着最嫩的鱼肚皮给郁夏夹了一筷子:“吃,吃饱了再说,今儿个这算啥?等高考成绩出来,我们夏夏真考上好大学,咱们整一桌更丰盛的。”
老爷子听着吹了吹胡子:“整一桌不够,要办席,咱们大队还没出过大学生,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他俩说啥郁大伯都点头,办席好啊,考上了是该办!至于大伯娘,虽然说郁夏不是她闺女,那也是侄女,侄女有大出息,家里其他姑娘也跟着涨身价,血亲之间总能互相借势的。
桌上人人都高兴,要说不是滋味的大抵只有郁春,不过她很快也调整过来,心说二妹越出色越好,她是郁夏的大姐,到时候和高家说亲也有底气。
饭桌上总不缺谈资,郁大伯还在说这两天大队上都在羡慕他们家,家里人走哪儿都风光,家里有个会读书的真好。郁夏不搭腔,就听着,郁爸叹一口气:“二妹出息大,我心里也舒坦,就是我和她妈没本事,怕拖累她……”
“什么拖累不拖累?食堂里头米饭几分钱,素菜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