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个反派妈
父母兄妹都不上心。郁海没看出来,在他的印象里,后爸在母亲面前服帖得很,就像别家养来看门的蠢狗,指东往东,指西往西。
又想着母亲已经将别家双亲加一起都给不了的疼爱关心捧给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知足,读书的时候,男同学都爱吹嘘自家爸爸,唯独他,眼里心里全是母亲,写文章只说母亲,学习以及追逐的目标还是母亲。
偶然撞见有人说“他没有爸爸”或者“他爸不是亲的”,郁海内心也没什么波动,还想着这样不挺好?亲爸是个人渣跟别人跑了,关上院门就只有他们母子两个,后爸又不是每天都过来,没人能同他抢关注。
这么想着,他还是计划在长大并且羽翼丰满之后去查查亲爸的事,看看这混球姓甚名谁混得咋样,踹了母亲之后到底看上了谁……
结果没等他能独当一面,后爸就建议他留洋,出去看看外头的风景,涨点知识和见识。郁海不想去,他知道自己一旦点头至少要出去好几年,这么长时间不与母亲见面这是没法想象的。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说不要跟母亲分开。
那晚,母亲与他长谈一夜,说南省在世界版图上只占了一点点,而外面河山壮丽景色美好,母亲说他留在家里只会浪费天赋消磨意志,雏鹰应该展翅搏击长空,去广阔天际翱翔。
从出生以来,他从来没同母亲分开过,听到这一席话的时候,郁海是迷茫的。
心想自己现在也很勤奋刻苦,舅舅说他在医道上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他早两年就可以独立给人看诊,在省内已经小有名气。郁海知道母亲的心愿,希望他做个正直可靠的人,他时刻铭记于心,很早就为自己树立起目标,希望能学贯中西,取各自精华。
一个有医德和仁心的好大夫能挽救许多人,但是郁海并不满足于此,他希望能攻克那些疑难病症,不止想救一个两个,他想救更多人。
他跟着时清舅舅学中医,跟着安平堂舅学西医,他觉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得很踏实,正稳步向前,却被母亲劝导说,希望他能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真正的了解西方医学。
假如是其他人说的,郁海可能不会听,听了也不会采纳。
可这番话出自母亲之口,那时候郁海十六岁半,他蹲下来满是孺慕看着自己的母亲,问说:“您觉得我应该去吗?您希望我去吗?”
母亲三十多岁了,然而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她一身药香,温婉动人。
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母亲伸出手来摸摸他柔软的发丝,手指顺着划下脸庞,她笑着,温声说道:“儿子你应该更独立更坚强一些,你得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看这个世界。”
那时候,他有些委屈,问:“您舍得我远渡重洋?”
母亲还是笑着的,但是眼中有泪光,她说:“你离开一天,我就会很想你;离开一周,我会非常担心;离开一个月,我可能会后悔为什么要送你出门……可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锻炼出更广阔的胸怀以及更坚强的意志,你不是乖乖巧巧跟在妈妈身后的小男孩了,你不能只听妈妈告诉你那些,得学着用自己的双眼去看这个世界。”
那时候他似懂非懂,本来还想为自己争取,就听见母亲说:“妈妈哪也不去,就喝着清茶闻着药香等你学成归来。”
郁海这辈子最不能拒绝就是他母亲,他不想出国,只要想到外面全是红眉毛绿眼睛的洋人他就别扭,在想到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母亲,他还没走就已经惶惶不安。
感觉一颗心是飘起来的,落不到实处,到离家的日子,提着母亲为他准备的皮箱,郁海甚至迈不开步子。
他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未来。
在国外这几年,他逐渐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从前的自己只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小少爷,母亲是他的依靠,家是他的港湾……迈出这一步,站在陌生的国土上,满眼都是洋人,听的都是洋文,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因为没人可以依靠,郁海逼迫自己成长起来,成为自己的依靠。
他遇到很多困难,遭遇过不公,被挑衅,被奚落……每一次,只要看到临走前同母亲合拍的照片,母亲的教导就回响在他耳边。这些话总能将他从迷惘以及困惑之中拉□□,这时候,郁海才知道,母亲比他以为的还要聪明睿智,她传授给自己许多人生哲理,她总是对的。
人都排外,可哪怕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郁海也实在优秀,总有人好奇他的成长经历,每当这时,他都会说:我的母亲是这世上最聪明睿智的女性,她是我的人生导师。
郁海饥渴的吸收着学校教给他的知识,他用最短的时间学成归来,想起多年之前,他提着皮箱走出家门,母亲眼含不舍站在屋檐下,那时他总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其实只是个爱逞强的男孩儿。
那时候,每天都感觉慢,离开母亲的日子里,时间嘀嗒嘀嗒走得可真慢……如今想想,离家好像就是昨天,其实都已经好多年了。
郁海看着平静的蔚蓝的大海,嘴边漾出笑意,跟他一起返乡的同学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不用说一定是想到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