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上过香,又要打赏他母亲,这份荣誉就足够了。
徐婶瞅着地上的香盒,一时不知该先把活干完,还是该立刻去见皇上。
纪心言看出她的纠结,主动道:“徐婶您先去,这边的活交给我吧。”
徐婶感激地笑道:“别的没啥,就是那路上的水赶紧擦一擦,皇上晚上休息时要从那走。”
那条路,徐婶已经擦过好几遍了。
纪心言应下。
“还有这些香盒放到祠堂里。哦不不,是外间,外间,里间不要去。”徐婶说话有点前后不搭了。
纪心言道:“明白了,您去吧。”
“哎,那我去了啊。”徐婶小跑着出了门。
那侍女看她一眼,说:“怎么能这样去见皇上。”
徐婶又跑回来,把身上沾了污水的衣服脱下,又理了理头发,才算过了侍女那关,紧张地跟着她往主屋去。
纪心言拿起墩布,来到徐婶说的路上。
因为有小雨,这条路不多久就会积一点水,并不会影响走路。
纪心言踮脚就见主屋外排了长长一个队,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排在那里,等着传唤回话打赏。
这一队弄完不知要多久。
她撇撇嘴,抡起墩布来回三四趟,将那条路擦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月头上了半山,雨也停了,地面看上去仅仅是湿润。
她抱起香盒,往院东角的祠堂去。
她不是第一次经过祠堂,只是从没进去过。
祠堂是用一间主屋改的,分了里外间。
里间的门总是紧锁着,外间倒天天有人打扫,每日开门通风。
此时因为小皇帝打赏,祠堂这边静悄悄的,大门半掩着。
纪心言暗自奇怪,最后一个离开的人竟然没把门关严么。
她推门进去,将香盒放到左手边的案台上,一抬头,就见通向里间的门大敞着,一排排烛火摇曳。
她好奇地走近些,只见烛火往上成台阶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木牌位。
这些牌位一个紧挨着一个放置,一排至少有几十个,起码有七八排,挡得整面墙都是。
牌子大小形状不一,但都没有任何文字。
纪心言粗粗扫了一眼,心下发毛,便不敢再呆,转身往门口走。
刚要跨出门槛,忽然觉得不对。
她扭头往左边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外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黑衣,半靠着墙壁,长长的腿交叠伸出,手里抱着一个葫芦样的白瓷瓶。
“韩厉?”纪心言定了定神,不确定地问。
韩厉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纪心言看眼主屋方向,那队伍仍很长,这人怕是偷偷溜出来的。
她快步走到韩厉面前,单膝蹲下,动动鼻子。
“你喝酒了?你有伤在身,能喝酒吗?”
“御赐佳酿,当然要喝。”
韩厉的声音听着毫无醉意,纪心言放下心来。
“少喝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你要不要来点。”韩厉将酒壶递过来。
纪心言推开:“这可是你们皇上赏你的,我哪敢喝。”
不知为什么,“皇上”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带些漫不经心,尤其前面再加个“你们”,虽然挑不出错处,但听上去偏有种莫名的讥讽感。
可能因为她并没有把“皇上”两字当回事。
韩厉笑了下。
祠堂内烛影昏昏。
纪心言问:“你一个人跑这喝酒,不怕啊。”
她往里间偏偏头,那可有上百的牌位。
“怕什么,他们都是死人。”
纪心言想起雪山那晚,他也是这样说的。
听到他这种硬硬的口气,她似乎也觉得不可怕了。
她问:“为什么这些牌子上都没有名字?”
“万一被朝廷发现,没有名字的牌位就可以随时丢弃。”
纪心言“哦”了声,又问:“那原野的也在里面吗?”
韩厉抬眼看她,没有任何感情地说:“他是叛徒,没资格入祠堂。”
他说完,对着壶嘴喝了口酒,喝完抹把嘴,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帮徐婶把香放过来。”
“没让你去里间吧。”韩厉道。
纪心言讪讪一笑,偷看被人抓个正着。
韩厉哼了声:“永远都不能听话。”
“我又不是小孩。”纪心言不满道。
韩厉头往后靠到墙上,嘀咕了一句。
“你说的对,根本没有值得为他卖命的皇帝。”
他声音很小,又喝了酒有些含糊,纪心言没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韩厉靠着墙,看着她,低语,“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纪心言以为他在赶人,说了句“知道了”,觉得自己多余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