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不可医
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岳不群也无法确定。
她当初一共才见了林平之几面,又能对他有多熟悉。说不准是珊儿在阴差阳错之下,认错人了。
然而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万一珊儿她没有认错人, 那就是林平之呢?
哪怕只有一成的可能, 岳不群也要赌一把。
“师妹稍安勿躁, 此事还需慢慢商计。”
宁中则说:“只希望大有和珊儿能机灵点。”如今江湖上看似风平浪静,但福威镖局少镖头的身份何其敏感, 一旦暴露出去,大有和珊儿又牵扯其中,定然少不了危险。
岳不群知宁中则心中忧虑, 他说:“珊儿虽被你我宠得有些天真, 却并不蠢笨,大有同样是个伶俐人,怎会不晓得其中利害。别看他们平日里时时玩闹, 但该有的分寸还是知道的。”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他对信中所说的内容更信了三分。
宁中则清楚这个道理,就转而说道:“这事,我看要知会林总镖头一声。”
她把信件还给岳不群。
岳不群借着把信重新收回信封的动作, 微微低头, 他迟了一会儿才笑道:“师妹说得不错。”
……
林震南手中提着一杆一竹篓, 在生有青苔的石阶上走着。
那篓里时不时震颤一下,像是装着什么活物。突然间一抹鱼尾如流光般在篓口处一摆而过,原是一条活鱼。林震南看也不看地运上内力抖了下竹篓, 那条鱼立时消停了下来。
林震南在山上除了调养身体、修炼武功,再无他事可做。那日在后峰散步时,华山上溪水潺潺,他见溪水里有鱼儿游过,就自制了根鱼竿以作垂钓。
刚回到院中还未放下手中的竹篓,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
林震南把鱼竿搭在一旁,说:“岳掌门来得巧,刚刚捕了条鱼,不妨来尝尝鲜?”
他如此说完,却未见岳不群如往常那般同他说笑上几句。
林震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等岳不群说明来意,就说:“我们进屋谈。”
岳不群点了点头。
能让岳不群神色郑重地直接来寻自己,就知大概事关福威镖局。林震南叹道:“岳掌门直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消息能让我受不住?”
岳不群知他误会了自己的来意,连忙和缓了脸色,说:“林兄怕是误会了,是好事。”
林震南心想,莫不是余沧海那厮走霉运了?
岳不群说:“不瞒林兄,终于有令郎的消息了!”
饶是林震南经过灭门之祸的打击后,被磨砺得再如何的喜怒不形于色,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仍不免心中大震。
居然有平儿的消息了?!
终于有消息了!
仿佛有洪钟大吕在他的脑海中响彻,震得他几乎无法冷静思考。
自他在华山隐居后,他对万事万物都不闻不问,只当昔日的“林总镖头”早已死去,岳不群的这一句话就将他从这种死水一般的境界中拉出。
他强行平复好心情,问:“敢问岳掌门此话是否当真?”
岳不群把今日之事如实说了出来,他丝毫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很保守的如实说:“终归只是珊儿的一面之词,仅仅凭着曾经一面之缘的印象,无法保证她没有认错人。”
至于这“一面之缘”究竟何来,那就有的说道了,但他岂会自找麻烦主动与林震南说起此事?
横竖大家都是江湖人,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珊儿曾经见过林平之实在无甚稀奇,谁又会在这上面深想?
岳不群的态度是如此的坦然,他把信件交给林震南,说:“只是我心想着,消息不管真假总要来告诉林兄一声。论起这世上谁能对令郎最为熟悉,除了林兄这个为人父的,难道还有别人吗?此人到底是真是假,林兄一见便知。”
手中的这几张信纸,好似重若千金。林震南拿着它们,以幼时第一次接触武功秘籍的态度,专注地上面的每一字每一句。
奇异的,他心中的惊涛骇浪,随着这封信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岳不群问:“如何?”
林震南缓缓摇头,说:“希望不大?”
岳不群心中奇怪,为何林震南只是把信读了一遍,就觉得那人是林平之的可能性不大。
林震南淡淡道:“我那儿子,虽生了一副清秀文弱的相貌,常被人调笑不像是习武的,不如考状元去,但这都不过是玩笑之语。那人可是圣笔亲点的金科状元,平儿他何时有这等本事了。”
岳不群身具“君子剑”的美称,这不仅来自他谦和文雅的行事作风,更是因为他熟读四书五经,比之文人士子也不差。同其他江湖人相较而言,他对科举一事要更为了解,如果林震南未说假话,那么还真是希望不大。
岳不群神色不变地点点头,说:“林兄此言有理。”
但……
若是林震南说了假话呢?
……
这一日乔衡沐休,他见今日天气晴朗无风,就让下人把院子打扫了出来,又从库房里扯出一匹他人送来的布料铺在地上,准备晾晒一下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