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扰
灾情过后半个月, 变成废墟的房子终于开挖。
里面挖出了六具尸体, 除了小辞和江谚, 在屋里的人基本都没跑出来。
江美丽就在其中,老胡斟酌了一会儿, 告诉江谣,他赶去警察局看江美丽的时候,女人的身体被灰尘裹住,瘫痪的下半身被砸烂,白骨森森。
老胡盖上白布:“别看了。”
江谣沉默地站了很久,老胡拍拍他的肩膀, 把江谚一把抱出去。
江谚扯了下江谣的衣角,老胡:“乖乖地,让你哥一个人冷静会儿。”
江美丽年轻时候出生在南方临港的一个小渔村。初中毕业就没读书, 在小工厂里打工时认识了他爸,他爸花了三十块泡到了他妈,花了三千块把他妈卖到北方, 就这个时候有的他。
江谣从小和他妈关系不太好, 江美丽认为江谣是她倒霉一生的开端,是那个害他男人的种, 对他动辄打骂, 鲜少有温情时刻。
人家骂他婊.子养的都没骂对,因为他妈这个婊.子赚了钱也不给他花。
拿钱赌博、喝酒,或者吸毒,在他读初中时, 又被人搞大了肚子,有了他弟弟。
江美丽年纪大了,在这个时候干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搞人口买卖。
**伤害自己,拐卖伤害别人家庭。
前者赚的钱少,后者赚的钱多,可见他妈还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创业不畏艰苦,英雄不问出生。
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终于遭到了报应。
综上所述,他妈好像没什么值得救的价值。
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为社会做了件好事。
江谣坐在江美丽身边,用手给她整理了头发。
江美丽生前最爱漂亮,也对她自己这张脸很有自信,总是指着电视上的女明星踩一捧一,吹嘘自己如果去当演员,要比这些女明星都红。
江美丽不长不短的一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风里来雨里去,大好的年华都在床上奉献给男人了。
后来这些年,瘫痪在床上也是半死不活。
江谣轻轻地拍打江美丽的身体,隔着一层白布,冷冰冰的。
他哼了一首江美丽曾经哼给江谚听过的歌谣,垂着眼睫看着她:“你从来没有唱给我听过。”
他们到了走廊,老胡才听到江谣的哭声。
小辞站在走廊里,江谚看到他,立刻抛弃老胡,两只手挥舞着要小辞抱。
老胡放下江谚,江谚就跳进小辞怀里,小辞摸了下他的额头:“还疼吗?”
江谚额头上被石头划了一下,有个几厘米的小疤:“不疼,二哥,妈妈怎么了?”
小辞没说话。
江谚:“我看见哥哥在里面哭,偷偷告诉你,你别嘲笑他。”
小辞:“嗯。”
江谚坐在小辞腿上,从小辞裤子口袋里摸半天,摸出他的手机来,打开游戏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老胡叹口气:“他还这么小。”
还这么小,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也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对他而言,这些都没手机里的游戏好玩。
过了会儿,陆谌来到警局里。
小辞神色不善的盯着他,陆谌每回出门,身边总是跟着他年轻貌美的特助,听老胡说姓许。
许特助说话从容,十分温和,脖子上有一颗很小的痣,跟江谣那颗痣位置长得差不多,年纪也不大,二十几岁,微笑的看着小辞:“江先生,陆总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
小辞显然不想理他,警局里因为停放了不少尸体的缘故,气味很难闻。
加上哭声跟争吵声,能在这里待下去实属不易,不适合交谈,许特助才提出出去谈谈的要求。
“不会走很远,警局后面有个小花园,我们去那儿可以吗。”许特助笑道:“你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不会突然把你绑回去的,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
老胡漫不经心地开口:“等江谣出来再谈谈吧。”
许特助直起身体,看向老胡:“您是胡先生吗?”
“呵呵,别这么叫我,怪渗人的。”
许特助彬彬有礼:“胡先生,小辞和陆总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一直没说话的小辞忽然开口:“你们想谈什么?”
陆谌:“雪时,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家。”
小辞:“我家就在这里。”
陆谌:“你可以随时回来看他们。”
言下之意,陆谌势在必得。
老胡心里咯噔一声:“哎哟……”
许特助从善如流的开口:“小少爷,陆总需要你,特别是现在,他非常需要你。”
小辞淡淡道:“很可惜,我不需要你。”
老胡看了江谚一眼,江谚放下手机迈着小短腿就跑去找江谣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长得跟二哥很像的男人要干嘛,但是老胡跟他说过,二哥要是被这个男人带走了,自己以后挨打就再没人帮忙了。
江谚惧怕自己的大哥,每次挨打,都是二哥帮他摆平的。平时给他买小零食跟玩具的也是二哥,比起江谣,江谚更喜欢小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