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雌鸡
《食医心鉴》中有道菜名为乌雌鸡,能治疗风寒、湿痹,还能缓解骨中疼痛。
恰巧,农场中就有两只乌雌鸡。身为御厨,余简见过的食材不在少数。但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乌黑的鸡,她还真没见过。
而且这鸡的颜色,黑到深处还泛出一点绿光。
余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唐渊。这家伙的眼珠子,那就是跟深渊一样黑不见底,然后偶尔还闪烁着幽暗的蓝绿光泽。
抓着乌鸡的一双翅膀,见这家伙用那豆子般大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余简好笑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就算把我盯出个洞,也改变不了今天你要成为鸡汤的命运。”
伊森的农场确实很大,养了牛羊,还圈养了几只大型牧羊犬。余简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趴着的几只狗子就提高了警觉性,生怕被她逃走了。
没错,伊森养的狗也跟它们的主人一样,是看管她的重要一员。
见余简的脚步转回屋内,狗子这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前脚交叉,重新把头搁在上面,闭上了眼。
余简被它们这种无良的状态气得七窍生烟,拼命地跺了好几回脚,等扬起的泥土灰尘笼罩了狗子们的头部,让它们打起喷嚏时,小姑娘这才舒了好大一口气,又露出阴险的笑容:“嘿嘿嘿,今天你家主人生病……”也不管狗子们听得懂听不懂,一步踏入了屋子里。
狗子:????是想断我们的粮???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余简也只是嘴上威胁,伊森虽然不让她离开,但是从来也没苛刻她,除了脸色不大好看,他们两人相处得也还行。
不然余简也不会想到做乌雌鸡给他吃。乌鸡似乎也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把头埋进了胸前,当起了鸵鸟。余简看准时机,手起刀落,利落地划出一道口子,对着盆开始放血。
等把乌鸡处理干净,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鸡果然不同寻常,哪怕被抹了脖子,余劲还是挺大,一来二去弄得她满头大汗。整只鸡肉放入锅内,只用清水煮,等到一轮杂质浮出,细细撇去,几次反复后,汤色就澄净如水了。再盖上盖,把鸡肉煮得熟烂。
伊森好像梦到了母亲,女人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哼唱着公鸡国的传统民谣,哄他入睡。依稀又好像闻到了一股肉类的香气,刺激着他的胃蕾。他挣扎了好久,在母亲和美味之间反复地摇摆,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壁炉里暖色的火光不断地燃烧着,烘得整个屋子暖洋洋的。他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一条褐色的毛毯缓缓滑落。他感觉浑身被车子碾过一样,整个人都有一种乏力的虚脱感。
“伊森,你醒啦?”恍惚间,忽然有盈盈的女音呼唤他。
余简人在厨房,可耳朵一直竖起关注着客厅的动静,轻微的声响立刻就惊动了她。果然,伊森已经由躺变坐,她擦了擦手,把一直温着的水端过去递给他,“喝吧,润润嗓子。”
伊森接过,睡觉前嗓子就很干涩,更别提现在了,一口就把整杯的水喝了个精光,这才别扭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洗个手可以准备吃饭了。”余简就当没看见他不好意思的表情,转头就走回厨房。
伊森这才发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屋外隐隐约约传来狗子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他一把掀开毛毯,就想往外走去。
“牧羊犬我都已经喂过了。”余简适时地提醒着他。虽然嘴上很吐槽狗子们,可真要饿它们,余简也不忍心。狗子有啥错呢?不过都是听了主人的话而已。
好吧。伊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步一挪地走到餐桌前。
桌子上只有几道简单的小菜,清单得让伊森瞬间就觉得没了胃口。而余简正在吭哧坑次地往餐盘里倒着奶白色羹状的物体,那种毫无色泽感的苍白,让伊森刚刚落下的屁股又抬高了几分。
“去哪呢?!”余简一把拉住他,把他摁回座位上,手上的餐盘放到他面前,努了努嘴说道,“吃吧。”
刚才还是白乎乎的汤羹在短短几秒钟内忽然变了样子,加了葱姜、胡椒,又淋上了知道是什么做的赤色酱料,带着热气和鸡香如同炸雷一般,轰然袭击到他的面部。
伊森一愣。
被这种霸道的巨香冲击,面容越发沉醉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拿起勺子,从白羹的最中间下手,狠狠地舀满了一整勺,舔入口中,整个人都露出陶醉的神色。
鸡肉经过水煮,摆脱了最后的肉腥味,又用了特殊的方法撕碎,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羹,像是肉泥,却又比肉泥更又嚼劲,唇齿间还能吃到细碎的颗粒感。调味也非常有意思,有酱料的浓香,又还能吃出鸡肉的原汁原汁,甚至还能隐隐品尝到一种特殊的药材味道。
他一勺接着一勺,很快就让餐盘见了底。等到把盘子清空,他还有点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余简,问道:“我还能再来一盘吗?”
余简但笑不语,收走的盘子,重新端上来一碗汤。这碗汤如同纯水一般,细腻润无声,浮油已经完全被撇去,一眼就能看到碗底的logo。
“乌雌鸡不能再吃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