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 许久之后,谭招娣才反应过来是春喜在抱着她哭。
她却感觉不到悲伤,只感觉到心里一阵又一阵刺痛荒唐。她以为她是被辜负了,谁曾想从一开始, 她就掉到了一场局里。
红玛瑙红艳艳的, 像极指尖的蔻丹。
从, 谭招娣觉得何宝林手上的蔻丹好看极了,可现在再看, 那些鲜红的色彩好像能够在视野里漫上来,它们染着黑心的血, 会吃,会一一残忍地把的骨头都吞下。
谭招娣伸出手,手掌探出铁门。
恍惚攥紧了簪子。
好讽刺啊。
她抬起失神的眼, 环顾着幽暗湿冷的大牢, 半晌惨笑出声。
原来在这座深宫里, 根本就没有正常,何宝林也不正常, 大家都不正常。
她一个正常,在这里面格格不入。
母亲世之后,她一个在大西北艰难挺过风霜雪雨,背脊笔直, 从来都没有被任何事、任何打弯过脊梁骨。她想着就算爹不疼、没有娘, 也没有能够欺负她, 可是来到京城后, 好像谁都能来欺负她, 狠狠踩上她一脚。
恍惚之间,她又想起来这些时日那些宫妃们看着她的戏谑表情, 心照不宣互拱一拱手肘,嘴里发出“啧”、“哈”的气音,紧接着一切都在无声中沉沦。
“春喜,”谭招娣转身搂住春喜,闭眼时压抑着委屈的哽咽声,“我好想我娘啊……”
话音落下,轰隆隆!轰隆隆!
地面在摇曳,小石子尽数被横扫起来,侧面有微光一闪,连星茗下意识伸手一拽,却抓了个空——
淮南王妃的身影折进了谭招娣的身体里!
“母妃!”世子惊叫出声,都没有反应过来呢,他爹那边也是一折,坠入幻境第二层。
身临其境。
他们都落入了幻境第二层,身临其境般亲眼见证谭招娣所经历的一切。
“坚守本心,勿要被谭招娣的情绪影响到!”幻境之中,凡比修仙者更容易受到影响,连星茗以为下一个坠进的会是世子,刚要上提醒,就看见后方的萧柳身体一颤。
连星茗:“……”
快,萧柳也默不声地倒了下,他从听何宝林说出那句“为家族荣誉而牺牲”起,脸上的表情就隐隐有些不了,似是被震动到。
世子惨叫出声,“他们咋回事啊?!”
好不容易等周遭的幻境稳定下来,转眼一看,谭招娣握着簪子,缩到了牢房角落的地方,侧脸歪着靠在春喜的肩膀上。她脸上的表情奇怪,像是心态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又实在麻木,嘴巴里轻轻哼唱着大西北的无名歌谣。
春喜抱紧她,啜泣慌乱道:“主子不怕,不哭。有春喜陪着您。”
春喜生怕谭招娣做傻事,拿过红玛瑙簪子狠狠将其摔到一米开外的草铺上,红着眼眶道:“她们是觉得您再也翻不了身了,才会毫无顾忌。可将军不会眼睁睁看着您被诬陷的,他一定会帮您脱困!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歌谣一滞。
谭招娣将脸藏到春喜的肩膀下,没一会那块衣衫就被泪水打湿,她已经几日几夜没有合眼,睡梦中在仓皇地喃喃:“我没有推她下水,我没有推何宝林下水啊……”
就这样沉沉睡了过,精疲力尽。
第二日清晨,京城下了一场小雨,道路潮湿泥泞,宫道湿黑。
铁门被大牢侍卫推开。
昨日横眉冷的侍卫今日就换了一张面孔,带着谄媚、讨好的笑上唤醒谭招娣,“娘娘,您该回了。”
谭招娣眼下青黑,披头散发摇晃站起身。
“……我要被问斩了?”
侍卫尴尬笑道:“您这说的是哪的话啊!您怎么可能会被问斩呢?将军已经为您证实了清白,您一看就是位善心的主子,怎可能会谋害皇嗣呢?娘娘今得以洗白冤屈,真是吉有天。”又说了多好听的话,谭招娣听得眼花缭乱,问:“何宝林现在何?”
既然证实己是被诬陷的,那何宝林是不是也要被惩戒了?
侍卫却茫然说:“宝林娘娘在安心修养。”
“……”谭招娣愣滞许久,僵硬转身看了看除了己以外空无一的牢房。
——春喜不见了。
在她精疲力尽陷入昏睡的时候,春喜被带走了。
“春喜呢?”她问侍卫。
侍卫垂首,没有说话。
谭招娣踉跄退了半步,刹那间头皮都发麻,又披头散发跑向另一位侍卫,猛地攥紧那名侍卫的手臂,大喝道:“我爹究竟是怎么帮我洗清冤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