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Scherzo·Op.42
肖邦又开始咳嗽,无力继续弹风谱月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弹了首曲子就下场的肖邦,还没找到自己最舒适的沙龙节奏,就被一个个所谓的“熟人”上门从旁敲击。
“偷偷透露一下,你的新地址在哪?我现在给你写封信都不知道该往哪寄——”
呵,这位友人,从我们认识起,你好像也没给我写过几封信?
“啊,我的朋友,近日我能否去拜访你,失去你钢琴的这段子日,我的心神也失去了安宁——”
哈,这位友人,你心神不宁就别来看我,该去找医生就去?
“你和……同居是否愉快?需不需要我为你们送上一个花篮——”
啧,这位友人,我自认我们还没熟到能在这件事上送花篮的地步?
……
窝在沙发里的肖邦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回想起方才在沙龙里的点点滴滴,微笑着表示拒绝交谈的他,脸都僵得硬过大理石了。他不免又被一阵恶寒袭身——这是温和有礼的波兰人第一次草草结束沙龙,早早回家。
头有些隐隐作痛,他大概是要患上了沙龙恐惧症了。
至少这段时间里,他一点儿都不想再次重复今晚的经历。
沙发边上就是一架红棕色的大三角钢琴,此刻的青年却一点去钢琴上发泄的**都没有。
埃拉尔,属于李斯特的琴,音色华美,触键轻盈。
这个牌子的钢琴也是肖邦在身体不适或心情不佳时的首选,似乎很合适当下。但他只要一想到今晚的遭遇都是某人一手造成的,就连掀开琴盖的力气都没了。
肖邦有些想念自己在安亭街5号的那架普雷耶尔。
为了扮演好“弗朗索瓦·彼颂”这个角色,他早在未婚妻来巴黎前,就和李斯特互换了公寓的钥匙。他可不愿意自己的琴放在那落灰。某些人别的不太可靠,至少弹琴还是可以的。
壁炉上的一支蜡烛燃尽,室内光线变暗,肖邦起身重新给烛台换了蜡烛。
处理好火柴梗,他突然记起来,到家时门仆提醒过他有欧罗拉的简信。
青年抄起烛台,连忙在柜台上的信件篮里翻找,终于看到了他熟悉的字迹。
不快瞬间就像八分音符的小尾巴,咕咚着轻颤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烛台被放在茶几上。肖邦倚靠着沙发,他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拆开简信。
一看到纸上工整的字迹,他的嘴角就不可遏制地上扬——关于未婚妻小姐的一切,总能适时地在他烦闷的时候给予他安慰。
才来巴黎的第一天,就去普雷耶尔琴行带走那架特殊的钢琴;被目光追逐干脆便在马车上弹琴,顺带观光了一整条大街;回家后被勒令重修礼仪课,零花钱被冻结……
欧罗拉在信里详细地记录了她一天精彩的经历。
简信一点都不简。
在看到落款时,肖邦甚至还希望这封信能再长一些。
他现在无比确信,和她建立联系是一件可以源源不断收获快乐的事。
他也非常庆幸,在记起没给未婚妻小姐留下地址后,顺带安排门仆跑腿一趟。
至于欧罗拉在信里提到的那个“小烦恼”……
再次抖开信纸,肖邦把视线聚焦到某个单词上。
“哈,她想要你的乐谱呀——”
乍响的笑声不亚于在耳边弹响钢琴上的低音和弦,于夜半静默时分,给人的冲击绝不亚于钟鸣。
肖邦被惊得从沙发上跳起,连欧罗拉给他写的信都差点脱手。他捂着砰砰作响的胸口回过头,惊惶的蓝宝石中倒映出一张写满无辜的、俊朗的脸。
所有的惊吓连带着愤怒一下子找到的宣泄口,直冲波兰人的头顶。他顺手就抓起抱枕,朝那张太阳般的脸上砸过去。
“弗朗茨·李斯特,做个人吧!”
那一天,挨了一击枕袭的匈牙利人,第一次听到了来自波兰人几近破音的嘶吼——也体会到了安抚好友,原来可以那么难。
*
“所以,弗里德,她想要你的乐谱,你给她不好吗?反正对于我们来说,乐谱永远都不会缺。”
终于能和肖邦坐在一起好好进行对话的李斯特松了口气。从未想过只是回自己家取点东西,顺带和好友打个招呼,竟然比在钢琴上练八小时琴还累。
他再也不敢在波兰人面前走路不带声响。毕竟那个人的小心脏,是在是太脆弱——尤其现在他还担惊受怕地披着马甲。
噢,披马甲……
直爽的匈牙利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和未婚妻相处而已,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自虐的方式。思来想去,他最终只能断定一定是波兰人太过委婉和别扭——和这样的人谈情说爱会不会太辛苦?真是心疼那位钢琴弹得很好的小姐。
“如果怕暴露的话,我的乐谱架你随便挑——你题献给我的那一版练习曲怎么样?只要你需要,我也可以忍痛割爱……”
“哈,忍痛割爱?你这是嫌我‘钢琴家’的职业素养暴露得还不够多吗?不劳伟大的李斯特先生费心了,您卑微的朋友只希望您帮我跑个腿——我的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层,最左边开始,克莱门蒂的《朝圣进阶(G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