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好坏相杂怎么办?”
“那要先看看他有多坏。”霍染因望一眼纪询,“再狡猾的罪犯,哪怕一时能圆谎,也会在时间中原形毕露。”
“时间确实能决定很多东西。”纪询随口附和。
“决定的不是时间,是在时间中孜孜不倦挖掘真相的人。”霍染因却语调冷淡。
“上边这些话意有所指。”纪询饶有兴趣说,“霍队,从你第一次见到我开始,就对我有先入为主的观点,我没说错吧?”
“没错。”霍染因坦然承认。
“那我不妨再开诚布公地问一问:从开始到现在我们接触不少,你大约始终都没觉得我是个好人——那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反而越来越好?”
“因为我聪明。”
“……?”
纪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当然没有听错,霍染因依然用四平八稳的口气说:
“第一,你坏也不影响你会查案子;第二,正因为你坏,所以我才要接近你了解你抓住你的把柄,然后……”
霍染因故意停了一下。
纪询接上话:“然后把我绳之以法?”
“不。”霍染因的回答出人意料。
前方正好红灯,他停车,拉手刹,控制好车辆后,方才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冲纪询微微一笑。路旁霓虹的光打在他脸上,他眼下泪痣在光中闪烁,为这一笑平添魅惑:
“先威胁你,利用你,榨干你的剩余价值,再将你绳之以法。”
纪询低笑出声。
他端起霍染因买来的饮料,喝一口,是热牛奶,醇厚甘甜的味道在他味蕾上游曳开来,一如今天晚上的对话。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对霍染因提起一点兴趣。
他靠了会儿窗,在车辆行驶的轻震中捕捉着一丝睡意,那丝睡意总像个调皮的小孩子,每一天都在和他玩捉迷藏:“说说唐景龙的事情。”
“唐景龙在荔竹小区租房时用的身份证与银行卡均属于唐中德。据户籍办传来的消息,唐中德今年六十三岁,是唐景龙的同乡,一辈子都在乡下没有出来。唐景龙估计是用一些钱向唐中德买来了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霍染因慢条斯理开始叙述。
“这张银行卡里,除了荔竹小区的房租费用外,还有一道流水你会感兴趣。2014年和2015年期间,他朝吕丹樱账户打出两笔款项,每笔15万,合计30万。结合你上回说的情况,唐景龙是吕丹樱代孕赚钱的直接经手人。”
“唔。”纪询漫不经心,想着唐景龙和吕丹樱共同拥有的蓝白保温杯,“我差不多猜到的事情就不用说了。还有其他什么吗?唐景龙家里总不可能一点发现也没有吧。”
“唐景龙家中有个隐藏保险箱。”霍染因说。
“嗯……我猜保险箱里头不会有什么直接的决定性罪证,否则霍队也不会大晚上不辞辛苦跑来找我了。”
“名片。”
“什么?”
“保险箱里装着的是名片。”
“一张?”
“好几盒,一盒盒放置得整整齐齐。”
“哈……”纪询想了想,“有点出人意料,但也不算太出人意料。唐景龙是销售代表,对他而言,值钱的是人脉,所以将名片好好收纳也不奇怪。还有吗?”
“还有一个独特的东西。”霍染因说,“但我们的交换结束了。”
“别急嘛,多说点,说说又不少块肉。”纪询劝道。
“不说,除非你改主意。”
“好吧,我改主意了。”纪询爽快回答。
“……”霍染因讶然看他一眼,“真改,为什么?”
“理由有很多,比如人民警察最可靠;懒得花精力进行大量排查工作;咱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弊——这些都可以成为合作的理由。但最真实的理由么。”纪询抿口牛奶,“和你相处,不紧绷。”
“过去我是警察,确实必须遵纪守法依循道德提高素养,但我现在早不做警察了……”
“总被朋友认为还是个正直正义正确的好人,我也很苦恼。”
谈话到了这里,两人算是达成了基本的统一,所以霍染因将“独特的东西”说了:“一个做工精细的木雕工艺船,船上有一串用红绳串起来的定制铜钱币,一面刻着‘舟航顺济’,一面刻着‘风定波平’。”
纪询思索片刻,玩味道:“挂脰钱。”
“什么意思?”霍染因拧拧眉。
“一看就知道霍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平常从不烧香拜佛。”纪询笑道,“挂脰钱是挂在菩萨脖子上的钱,用以在保佑健康平安,利市大发,南方沿海的风俗。又是舟又是船,还祈求平安发财,指向性还是蛮明显的。”
“事涉邪|教?”
“暂时没这指向性。”纪询耸耸肩,“南方沿海挂脰钱挺流行的。只能说唐景龙一个搞医药的弄个舟航顺济风定波平有点奇怪,感觉拜得不对路了。”
本该趁热打铁把唐景龙的线索再说说,但剩余路程不足,警察局已遥遥在望。
纪询歇了声音,等到车子在警察局门口停下时说:“这里分手吧,我打个车回家。”
霍染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