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爬了几步,双臂抱住少女的小腿,将她拉倒在地,两人缩在城垛下的一瞬间。
漫天遍地的破风声响起,空气中到处都是尖锐的‘咻’声,这声音刚刚响起一瞬,无数的箭矢便钉在了城墙上的望楼上。
三棱箭头破甲箭头极重,钉在木质的望楼上,入木三分,溅出无数木屑碎片,余下的箭矢‘叮叮当当’地射在城墙上,留下数不尽的白点。
前后惊变,不过三十息,少女心脏狂跳不停,耳边嘈杂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热血上涌,让她白嫩的脸颊都变得通红。
“放箭!放箭!”
宋同单膝跪着,将少女压在自己身下,而他则直起了身子,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
“各曲长,列阵放箭!还击!”
弓弦声四处响起,沿着徐无关的城墙,连成一线,如同弹棉花一样,嘈杂地响个不停。
关内军营的将士顺着两侧甬道源源不断跑上来,城墙上的将士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耳边嗡嗡地响,少女被宋同压在城垛下动弹不得,只能忍受着,受伤的怒喊声,弓弦的击发声,箭矢被盾牌弹开的闷响,城下马蹄连绵不绝的滚雷声,还有无数士卒临死的哀嚎。
诸多声音捻成一根细细的银针,钻进少女的耳洞,一针一针刺在她的耳膜上。
漫天的大雪,或许是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觉得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个头绪。
直到她闻到一股气味,恶臭的脏器味,与冬日里冰凉的寒风不同,这股气味温温热热的,似乎离得很近。
刘初安用力揉了揉眼睛,抬头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宋同,他手里举着佩剑,高声怒吼着指挥作战,而在他的腹部,鱼鳞甲片的缝隙里,插着两根拇指粗细的箭矢。
鲜血顺着木色箭杆汩汩流淌下来,殷红的血,在冬日寒风中冒着白气,一点两点,落在少女的脸上。
她有些愣愣的,伸手想要帮他捂住伤口,可那股殷红的血却从她的指缝中钻了出来,顺着她的小臂,流进她的衣衫中。
是热的,在这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之中,只有这一丝的热气,是血。
腥甜的鲜血气味钻进少女的鼻子里,击溃了她最后一丝防线,她想放声尖叫,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了一般,没有半点声响。
两世为人,她何曾见过数万大军交战,又何曾想过,自己居然就在这战场之上,看着大好儿郎一个个地倒下,看着白色的雪花被浸染成红色。
又何曾想过,自己的得力爱将,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消逝。
一滴鲜血落入少女眼中,将她瞳孔染成了红色,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在她脸颊一侧,滴下几滴血泪。
“走!”
宋同拉着少女的手,几乎是半拖半拽的,将她拉进了望楼中。
靠着望楼厚实的木墙,宋同跌坐了下去,手中宝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他急促地喘息了两下,然后有些疲倦似的睁开眼,看着面前匍匐在地的少女。
“小姐,我不能死...”
他声音很低,低到几乎让人听不见的程度。
刘初安连忙爬起身子,双手按在他的伤口处,冰冷的甲胄早被他的鲜血泡的温热,箭锋入肉极深,鲜血早已打湿了宋同半边的棉衣,甚至从铁甲里棉衣的边角滴落。
少女眼泪再也止不住,许是悲伤,许是惊吓,泪如雨点一般滴落,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
“我死了,徐无关就没了...”
宋同喘着粗气,大手攥住少女脖领的大氅,他瞪着眼说道:
“徐无关长城隘口一破,幽州平原再无人能挡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大势去矣...”
少女呆呆地愣住,她看着宋同呼出的一口口白茫茫的雾气,打在自己的脸上,她从未看见过,从未看见过这个不饮酒不纵欲的儒将,有这般失态的一幕。
却不承想这一幕,竟是生死诀别之刻。
宋同攥着她的衣领,胸膛鼓动了一下,怒声吼道:“别哭了!!刘初安!你的算计呢!几个死人,就把你吓住了吗?你也和那些腐儒一样,只会纸上谈兵吗?!”
少女被他一吼,原本僵硬呆立的身子渐渐发软,四肢末梢冰冷的感觉逐渐消退,自心口处泵出的血液似乎此时才流淌到手脚。
刚刚一番话,似乎耗光了宋同的气力,他又萎靡了身子,靠在木墙上,拉过少女满是鲜血的手,将自己手中的剑柄塞进去,然后双手握着,让少女攥紧佩剑:
“刘初安,我死无妨,但徐无关不能破。
握紧刀剑,记住,你守的不是徐无关,是你刘府上上下下的人头!”
他怒目圆睁,眉头却不时地抽搐两下,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刘初安看着他双目中的神采一点点消散,感受着他的手掌逐渐变得冰凉,心口酸痛了一下,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小姐,宋同无能,临战先死,三军受累... ...”
他高高地仰起头,大手从甲胄缝隙中插入,在怀中取出一枚沾满血迹的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