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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义父的飞船——硫卡司岙。当然,那时候它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繁华,只是一艘普通的商用飞船。义父倾尽家财打造了这艘飞船,一方面是为了满足他浪迹天涯的梦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归宿。”
“他捡到了我,收养了我。虽然那时候……我丑得像个怪物,出现得又十分诡异,脾气……脾气也不好……但那个老人从来都不介意。他像真正的父亲一样包容我,照顾我,对我身上怪异的地方视而不见,四处寻找医生给我治病。最后……他认我为义子,还把硫卡司岙都留给了我。”
提到硫卡司岙的前任船长和韵,德罗布克的眼中多了几分温情和思念,连他那双看上去十分可怕的眼睛都因此而显得不再那么恐怖了。
容远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这些话也许在德罗布克心里已经憋了很多年了,只是他无处可诉,无人可说,只能将什么都藏在心里。就连马普那样的亲信手下也不能成为他倾诉的对象,因为同情、怜悯、厌恶、恐惧这些情绪反馈都不是他想要的,而外人永远都无法理解他。他甚至不能露出自己的真实容貌,只能长年累月地将自己藏在黑色的防护服中,也跟所有人都远远地隔离开来。
“义父去世以后,我掌管硫卡司岙,努力想要跟义父做的一样好。渐渐的,也获得了一些人的认同。”
德罗布克收起怅惘的情绪,继续说:“后来,有人把一块长寿石送给了我。我突然发现,这块宝石带给我的能力不仅仅是可以出入高维空间,它还能让我感觉到生命的能量!”
“在我眼中,生命能量就像是水流一样,可以被抽取,也能被灌输,能用外力捏造它的形状,也能改变它的形态,就像把水变成冰、或者变成水蒸气一样,我都能做到。”
“最开始,我只能感受到比如长寿石这样能量高度集中的物体内部的生命能量。到后来,哪怕是一只蚂蚁、一只飞蛾,我也能操控它们体内的生命能量。我能把生命能量导入到别人体内,延长他们的寿命上限;也能抽走他们的能量,让他们瞬间死亡。我就像是真正的神明,指掌之间,就能轻而易举地掌握别人的生死。”
“然后我发现了什么,队长你能猜到吗?”
“我发现……我竟然能让死人复活!”
看着容远的眼神似乎泛起了波澜,德罗布克语气振奋,渐趋狂热。他两眼放光,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发现自己的能力的那一瞬间。
“是的,我……我能让死人复活!我亲眼看着一个死了两个小时的孩子在我手中恢复了心跳,他睁开眼睛,就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微一顿,似乎有些迟疑。容远敏锐地察觉到那瞬间微小的变化,追问道:“真的是一模一样?”
“呃……”
看着容远洞察一切的目光,德罗布克犹豫片刻,迟疑地小声说:“也不是……也不是完全一样……死亡的那段时间给他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醒来以后,他……他遗失了大部分的记忆,而且还……智力还有一点损伤。”
容远沉默,淡淡的目光让德罗布克感到巨大的压力。他急忙补充道:“但那只是我第一次尝试!第一次……没有经验!后来……后来我试了好几次,复活的时候已经不会留下那么严重的后遗症了!”
“但……没有严重后遗症的,都是死去不久的人,对吗?”容远问道。
德罗布克的脸色顿时变了。
虽然容远不了解德罗布克的能力,也没有看到他复活的过程,但这种事情的运作机理也不难想像。
人呼吸停止数分钟内,脑细胞就会大批死亡;十几分钟后,脑干死亡。在这之后即便他的身体中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让他的身体细胞重新开始复苏并且增加了分裂次数的上限,但复活的也已经不完全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更何况……
容远的目光转向了周围的那些巨大的罐子。
更何况德罗布克想要复活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刚死去不久的人啊!
容远知道这些罐子中那些隐晦的生命波动都属于谁,在看到德罗布克的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但……飞炎队众人,不仅仅是已经死了近百年,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超新星爆发的喷流中尸骨无存,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细胞都没有留下来……这样的人,如何复活?
即便……德罗布克的能力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能把几十年前的人都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但做到这样的事情,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种违逆生死、逆转轮回的事情,怎能轻易触及?
想到硫卡司岙上无数患了【维拉那衰遏症】痛苦挣扎直到死亡的人;
想到那七颗已经被彻底毁灭的小行星;
想到死寂的兰锡星上那只孤独的发出鸣响的风铃;
想到那些瘦小枯萎、细如干柴的手臂还紧紧抱着玩具小熊的尸体……
容远心痛如绞。
在看到德罗布克依然还活着的时候……容远无法忽略自己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怀念,他甚至有一瞬间背弃自己的理智,盼望着那些事情并不是眼前这个人做的,或者他也是身不由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