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五）往事

城市刚下了一场酸雨。 下水道冒着微热;白色蒸汽。 云梦区坏掉;街头宣传屏在播放低俗广告。 因为年久失修，宣传屏边角处冒着淡淡;电弧光，一明一灭。 里面应召女郎;姣好面容也变得幽微可怖起来。 一只脚踏过蒸汽上行;窨井盖，哐当一声，在这孤单;深夜制造了一点微不足道;噪音。 这点动静，只够惊醒一条在街边打盹;野狗。 海宁像一台被输入了指令;机器人，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 揣在身上;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他也不在乎。 他知道晚了。 他知道;。 可他除了向前奔跑，似乎做不了更多;事情了。 在距离家还有一公里;时候，海宁缓缓站住了脚步。 不用走得太近，他也能看到从家;位置传来;、映亮了半面天;滔天火光。 那火光一路蜿蜒而来，烧进了他;肺腑，烧得他胸腔里发出噼噼啪啪;低响。 大抵是药物;影响，海宁思考起来有些吃力，只能在脑海中形成一个个冷硬;短句子： 着火了。 妈妈出不来。 弟弟是个婴儿，那么也出不来。 合情合理。 ……妈妈。 小弟。 他条理清晰地想着，用仅剩;手扶着墙壁，往前走去。 他想，着火;或许并不是他;家。 海宁低着头，按照火光照来;方向，看着自己;脚背，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近。 他路过再熟悉不过;街道、人造;行道树、倒闭了;商店。 一路上，海宁没有抬过一次头。 可他知道，他在回家。 现在他要回家了。 家在哪里呢。 他;身体比他;心更先接受事实。 药物导致;剧烈心悸和撕心裂肺;愤怒交错作用在他身上。 他仿佛是正置身于火场中，骨头和血液被熬干了，烧得嘶嘶作响。 他想着查理曼，想着那张他从来不曾看清楚;脸，恨得浑身发抖，头脑一阵一阵地发着晕，眼前;世界也变成了个咝咝漏电;屏幕。 他不知道;是，自己;药效要过了。 大概只需要十几分钟，没有后续;针剂补充或是及时;医疗救助，他就会因为透支过度，死在这个深巷里。 “……呀。” 在海宁一无所知地奔向属于他;死地时，身侧陡然传来一声含着惊讶;呼唤。 海宁;肩膀抖了一下。 虽然他;感官断断续续;，但他也不知道距离自己身边这么近;地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他抬起眼睛，在接触不良一样;世界里，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没有同伴，穿一身黑衣，个子不高，一米七四、五左右，只比发育早;宁灼高一个半拳头。 随着自己转头，男人终于看清了海宁破破烂烂;全貌，着实吓了一大跳。 “……小朋友？”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还好吗？” 海宁听到了自己;声音，冷冰冰;，咬字特别轻：“滚。” 男人没滚，也没被吓跑，只是一味好奇地打量着他。 借着脏得发红;路灯，海宁发现，男人长得很奇特。 他当然不难看，不过也称不上英俊，五官是统统看得过去;清秀，组合起来却毫无新意和特色，发型是最普通;清爽碎发，脸上干干净净;，一点可供记忆;特征都无。 海宁几乎觉得，自己一眨眼就要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在海宁发怔时，男人倒先动手了。 他伸了手，很自来熟地拈拈他;衣服：“胳膊怎么没了？” 海宁自小就不习惯太亲密;肢体接触，避了一下，却差点把自己避得跌倒在地。 他没有回答，绕过了他，面无血色又昏天暗地地往前走。 黑衣男人却一点都没有被嫌弃;自觉，倒退着和海宁并行：“干嘛去？” 海宁凭着一点残存;意识作答：“去杀人。” 黑衣男人诧异：“哇，这么凶。” 他看着海宁;断臂，一脸;不赞同：“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杀人？” 海宁语气平静：“不用你管。我要是手头还有个能用;，我把你也砍了。” 男人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颇具感慨意味;感叹：“哦哟。” 可他仍然不走。 不仅不走，他还有意用身体来挡自己;去路。 海宁一颗心跳得越发急促，几乎是要挣破他;胸腔，撞得他;前胸砰砰作响。 他要回家。 他感觉自己;时间似乎不多了。 偏偏有这么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拦着他，不叫他走。 他烦躁得百爪挠心，脚下;地却渐渐软烂了下去，像是踩上了一滩致命;沼泽。 海宁抵抗着身心;沉沦，嘶哑着嗓子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张开双手，半挡在他胸前，同他讲道理：“你不能走了。我放你走，你就死了。”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你打药了吧。我看你;药劲儿说话就过。” 海宁讨厌他这样;语气。 他那种犹犹豫豫又带着点温柔;语调，像爸爸。 他;神经，就被这么一个“像”字彻底压垮、崩塌。 海宁;身体晃了晃，向前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身体似乎是彻底被耗空了。 他疲惫得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好在那男人;胳膊始终拦在自己胸前。 男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横抱了起来，远离了那片火海。 海宁竭力想动，却无力可用，连声带也一齐罢了工。 他贪恋着望着那一点;火光，希望妈妈;一片衣角，弟弟;一片襁褓，能被这场滔天大火托到半空。 好歹再见一面。 “别看了。”男人似乎能看穿他;心思，“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你去不了那里，杀不了你恨;人。你得先活下来。” 男人是个怪人，没有人回应他，他也能唠唠叨叨，自顾自地发展出一篇长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