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走过12点
有妄想症,他的的确确是孤儿。父母是他的幻觉。”
无需多言,所长已经明白了全部。
可即便如此,他每次听到舒雁提起父母,还是觉得心里发酸。
因为舒雁已经寻找并等待了五年。
等两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所长叹气,最终还是走上去,拍了舒雁的肩膀一下。
“你个小混蛋,我让你去看病,你特么糊弄我!”
他语气不善,舒雁却仍旧很高兴,对着摊位老板说,“再加一份羊肉面,不要醋不要葱多放辣椒。”
“……”
半个小时后,所长和舒雁一起围在舒雁家的客厅里吃饭。
几十年的老摊位了,羊肉汤奶白,面条软弹,葱丝翠绿,俩人吃的头也不抬。
吃饱喝足,放下空碗,所长看了看时间,他也该回家了。
但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又拍了拍舒雁的脑袋说,“明天我陪你去三院。”
顿了顿,他语气凶狠的威胁道:“敢跑我就揍你!”
说完,所长才离开。
舒雁看着他下楼,然后才关上门,转身去了窗台那边。
透过窗户,他看见所长慢悠悠的从楼道门走出来,然后走向对面的居民楼,接着,对面楼道的感应灯一层层亮起,最终停在了五层楼。
所长家和舒雁家离得很近,正巧是对面楼。
老城区楼间距狭窄,从舒雁的角度,透过对面楼所长家客厅的窗户,能够清楚看到小女孩扑到所长怀里。而窗边的小榻榻米上,妻子温柔的看着所长微笑,手里还摆弄着几团毛线。
那个颜色舒雁也见过,去年冬天的时候,所长的女儿身上就穿着一件这个颜色的手工毛衣。
想必是今年毛衣短了,所以所长妻子打算给她重新改改。
再往旁边看,几乎每一个亮起的窗户上都映着一家人幸福的剪影。
舒雁很喜欢看这些,他没有动,就这么站在窗户旁边,近乎贪婪的看着。
直到天色彻底昏暗,连星星都变得暗淡,而那些亮起的窗户也都跟着熄灭下来,他才有点遗憾的离开了窗台。
桌子上之前摆着没动的两碗面已经凉透了,原本劲道的面条被汤水浸泡后,也变得软烂浮肿,像是河水里泡发的尸体,让人食欲全无。
舒雁就这么盯着桌子看,很久都没有动,像是忘记上发条的木偶,白天的活泼全然化作颓败的静默。
又过了很久,他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分针最终还是走过了五十九分,时针也来到了11点的位置。
旧的一天又要结束了。
舒雁眨眨眼,眨掉了一瞬间的失落。
他悄无声息的走到桌子前,将两碗面倒进垃圾桶,然后又将桌子整理干净。
夜凉如水,寒意穿过窗户将舒雁包围,卷起桌上所长留下的精神病院诊疗单的一角。舒雁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最终却在胸膛炸开了一团火。
没有人知道,他没有妄想症。
也没有人知道,他真的有父母。
更没有人知道,他甚至根本就不是D市的人。
舒雁在十三岁之前,都居住在华国最繁华的B市。他出生的世家,更曾是华国中心城市里的有名世家,舒雁是舒家本家骄养长大的小少爷。
然而就在他十三岁那年,舒雁的父母意外死亡。
舒雁尚且没能将亲人好好安葬,就被下了一种能让记忆混乱的药物,然后,舒雁的大伯趁他昏迷之际,修改了他的个人档案,将他扔到了华国最为贫穷且混乱的D市。
“别怪大伯,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爸妈死了活该,可其他舒家人是无辜的。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吧!”
这是舒雁昏迷前,他的好大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舒雁却根本理解不了。
过往父母对他的教导家族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大伯这些依附他们生存的家人们也对他们毕恭毕敬。
那时候,哪怕这些人捅破了天,父母也都会给与庇护。可如今,换成他们落难,这些人却把舒雁当成了可以随意舍弃的垃圾。
甚至为了讨好仇人,可以连他的性命父母的仇恨都置若罔顾。如果不是因为药物突然失效,失去记忆的舒雁,骤然被扔在D市的街头,恐怕连基本生存能力都不会有。
可保留记忆也并非是什么好事。因为那些人,已经将舒雁父母相关的一切资料都销毁了。
在那之后的数年,连舒家也一并消失了。至于那些还记得舒雁父母的人,也陆续消失或者三缄其口,让这些永远死在过去的记忆里。
这些年来,舒雁吃过许多苦。但最苦的莫过于看不见希望。
舒雁的父母已死,舒雁孤身一人,又被扣上了妄想症患者的标签,并不可能翻起风浪,所以他们并不着急将舒雁弄死,而是像猫戏弄老鼠一样,看着他拼命挣扎,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狠狠地推他一把,让他前功尽弃。
舒雁越想证明亲人的存在,就越无法证明。
舒雁不服输,他们便要踩断他的脊梁。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
父母死因不明,刻骨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