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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化吉震惊。
她已看透谢狁不可靠,正欲择枝而倚,可这刚悬起的希望却转头落空,明明方才还雀跃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她下意识问了句:“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谢狁冷道:“听上去公主对王二郎很是依依不舍,可惜了,若非公主自作主张,也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化吉抿住唇,有些想哭。
谢狁道:“在诸人眼里,公主对我忠心耿耿,就算要改换门庭,恐怕也是难之又难,不若趁着养伤之时,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他说罢,便转身离去,帷帐被他的拂动,原地飘拂摆动了好会儿。
他既走了,李化吉便没有纵容泪水落下,她望着谢狁的背影,初入宫时举目四望皆无路的无助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心里。
她开始想,那一救,果真是救错了吗?
*
意外,也不意外的,谢狁步出凤阳阁时,王之玄还在外候着,见他出来,目光里饱含审视。
谢狁没理会他,脚步未停,王之玄倒是跟上来了。
也有几日未见了,王之玄靠近,谢狁才闻到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苦茶香,很淡,却绝不可能认错。
谢狁便想起衔月忠心记在册子里的话,说自公主受伤后,王之玄日日都去,每回都要坐半个时辰才走,很勤快。
去得多了,自然也就染上了这香。
只是王家有香百余种,却无一可将这苦茶香压下,谢狁颇有些嫌弃。
王之玄道:“无论你之前如何看待公主,王家已经决定上书请求公主出降,公主以后就是王家妇。”
谢狁未言。
王之玄便补了句:“再怎样,她都是公主,你应当尊敬她。”
谢狁方才赏了眼给王之玄。
王之玄并不回避他的目光,王家的郎君自有琅琊王氏的青竹傲骨。
“那天我看到了,你逗弄她,就像逗弄一只兔子。你或许是一时兴起,可公主到底不是兔子,不能任你玩弄,亦不能由你杀戮。”
谢狁的那只兔子,给王之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明明是一手养大的兔子,亲自给它作窝,亲自喂它吃食,就是冬日看书时,也喜欢将它盘握在掌心上,寸步不离。
可最后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一把刀下去,尸首分离,王之玄看得瞠目结舌,谢狁反而慢条斯理用帕子抹去刀刃上的血迹,一脸无谓:“会发/情的东西,脏死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王之玄就觉得谢狁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坊间纷纷猜测究竟哪位姑娘可以将谢狁拉下神坛,染上情欲时,王之玄总是对那些赌局讥笑而过。
要知道,有时候高高在上的不是什么神祗,也可能是蔑视众生的魔头。
谢狁道:“你看到了。”
很平淡的声音,没有心虚,也没有恼怒。
谢狁道:“但与你何干。”
王之玄喉咙一紧。
谢狁转着玉扳指:“危险在前,隆汉毫不犹豫救的人是我,听说舅舅对此颇有微词?”
王之玄道:“我会说服阿爹,公主只是心善,莫说是你,就是寻常人,她也会去救。”
谢狁牵唇一笑:“寻常人救便救了,也无所谓。可分明我死了,她才能得到解脱,不是吗?”
王之玄语塞。
无论政局如何风云诡谲,李化吉最能看到的就是谢狁这把刀,挑尖的悬在小皇帝的头上。
只要谢狁死了,她就不必继续在深宫中胆战心惊。
她明知道,可还是去救了谢狁。
就连奉常在审讯中也充满了可惜。
他算了时间,特意等朝臣喝得手脚发软,反应迟钝时再令宫婢行刺杀之事,但他没有算到李化吉会舍命救谢狁。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去救人。
这让王丞相不得不重新评估谢狁对于李化吉的影响力,是单纯的爱慕,还是政治上的合作。
再加上之前王灵璧出言不逊,是衔月奉谢狁之命去王家请了家法,当时或许还可以推托为王三娘任性顶撞公主,罪有余辜,可李化吉这一救,让一切都变了味。
于是王丞相将原本写好的折子压了下来。
王之玄对这些一清二楚,可是那又怎么了?
从伏皇后那事起,他就知道李化吉与谢狁其实并非一路人,刚才又得到她的允诺,王之玄坚信李化吉对谢狁没有私情,救他,或许只是因为寄人篱下,才要仰人鼻息。
王之玄便道:“我会让阿爹上书请求赐婚的。”
他坚定地看着谢狁:“我一定会的。”
谢狁笑了笑,几乎没有把他宛若宣誓的举动放在眼里,可等王之玄走后,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叫来谢灵:“最近倒是忙忘了,你让衔月替我去问问公主,欠我的那两只荷包,何时才能绣好。”
谢灵领命,正要去时,又欲言又止看了眼谢狁。
谢狁未回头,只是没有听到属下离去的脚步声,便知他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明明早做了准备让隆汉嫁入王家,现在却又多此一举地阻止这桩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