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滚出去。”苏利文愣了一晌。
突然拿起了自己的手杖。
那白皙如玉的手指因着威廉.格雷的话捏得死白。
比烦躁更甚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让他现在不想跟威廉.格雷多说哪怕一个字。
只想让他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饶是威廉.格雷自己,都能够看得出来,尊贵的苏利文先生又生气了。
可惜,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惧怕,反而快慰笑笑。
“滚出去又怎么样?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
“你压根就不配合雇佣温特先生,当他的主人!”
“他是一个多么善良又……”
“管家,让他滚出去。”苏利文打断了威廉.格雷的话。
在自己想要做出别的举动之前,朝门外吩咐道。
于是,威廉.格雷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拽了出去。
客房的门又被合上,屋里又恢复了宁静与平和。
宜人的阳光从大开的窗户里溜了进来,照得满堂明亮又温馨。
客房里,正对窗户旁摆放着的漂亮的大理石女神雕像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更惹眼的是,苏利文那有如绸缎一般的,带着润色光泽的银色长发。
只是,现在他的主人似乎陷入了挣扎中。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那深邃的五官有些呆滞地微垂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利文才扭头望着睡梦中的温特。
平日里的刚毅和骄傲荡然无存。苏利文呆呆地望着他,不知不觉地便苍白了脸,有些急促地呼吸着。
沉重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慢慢离近床边。
苏利文躬下身子,任凭自己那漂亮的头发垂下。
似乎迫切地想要看清楚床上人的深情。
只是,在自己的发梢落在温特漂亮的脸颊前时,又突然僵住了身子,顿在了原地。
漂亮的鼻翼轻轻翕动着,手中的权杖紧了又紧。
苏利文猛地将自己的身子收了回来。
突然才发觉,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淡漠和无畏。
他在害怕。
苏利文小的时候过的并不美好。至少他觉得是这样。
德兰特最大,最富丽堂皇的城堡里什么都是最好的。
唯有送进他嘴里的东西,不是带着浓重的奶腥味,就是苦涩不堪。
他知道他生来便被那位伟大的安妮特王后不喜。他生来品尝到的第一口东西,便是母亲的眼泪。
那东西太过苦涩和咸,像是在苏利文舌头上烙下的诅咒。
直到他三岁生日的那年,偷偷品尝到了一块自己生日宴上,别人掉在地上的一块奶油。
香甜又可口的味道让他恍惚。
只是可惜,当他举起手想要品尝第二口的时候,便被那个女人疯狂拦下。
她歇斯底里地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发了疯。命令仆人洗干净他的手。
并在自己的寝宫里恨不得将苏利文的嗓子抠挖出来。
“你是不配吃到这么美好的东西的,你这个……异种……”被称为他母亲的女人抖着唇,在仆人们不见的地方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些话。
那有如梦魇般的呢喃声,就那么萦绕在苏利文的耳边。
让他小时候每逢在心底泛起追求美好的欲.望时,便忍不住望而生畏。
他的母亲告诉他,这世界的一切美好他都不配得到。
哪怕是那么一口香甜的奶油蛋糕。
或许,那个女人说的确实没错。
因为他是一个异种,因为他的心里住着一个恶魔。
因为他该死,是个天生的坏胚。
毕竟,即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仆人。
他也还是将温特先生利用得彻底?毫无心软的余地。
所以,他不配。
即便再舍不得,他也不配得到。
……
威廉.格雷还在跟管家招呼的两个男仆拉扯的时候,门又重新打开了。
苏利文先生走了出来。
那白皙深邃的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甚至连下巴微抬的角度和平日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却在走到威廉.格雷面前时垂下了头。
苏利文那琥珀色的眼睛里平静地倒映着威廉.格雷那张狂发怒的神色。
就在威廉.格雷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苏利文先生轻轻启了口。
“如果你想要保护他,我建议你现在就赶紧接受,你那位亲生父亲——威廉侯爵的殷勤好意。”
“现在的西境处境非常差,在你那个愚蠢的父亲还有能力掌控局势之前。请务必得到那份继承权。做一点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温特先生现在,需要这么一份保护他的力量。让他免受和我一样无耻的人,对他的觊觎。”
“况且,他每个月都有将自己薪水的大半捐给曾经救助过他的救济院。”
“我想,他会非常在意,随着安德烈的失踪,而引发的社会动荡。”
“你最好,用你的脑子,和你能够得到的力量,去处理好这件事情。”
“温特先生,会因此而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