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温颜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眼前的天色昏暗不明,只有月光的微光照在地面,耳旁还有夏虫聒噪的低鸣声不绝于耳,叫得人心烦意乱。
她瞳孔收缩,看见头顶笼罩的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而自己坐起的身子和树枝的阴影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吓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哪儿,怎么没开灯啊?
她摸向身下的地面,感觉到抓了一手的灰尘,不是以往的木质地板。借着月光她看向周围的房子,低矮的围墙似乎是土坯加石块砌成的毛坯墙,因为没刷白灰,整个墙体黑漆漆的。院墙顶部和院中的一片菜地周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扎着许多的酸枣枝。
黑暗中看不真切其它事物,就觉得像置身梦中一样,这装饰不是小时候的场景吗?
记得妈妈说过,酸枣枝上的葛针可以防止鸡鸭进菜地啄菜,所以每一年春季,家里人都会去后山用镰刀割回成捆的酸枣枝来扎在菜地周围防御。
记忆中的东西,突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每一样东西居然都触手可及,温颜心潮起伏,坚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样昏暗的场景,还有熟悉的泥土气息让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肯定是在做梦。她重新躺下,阖上双目,打算继续做自己的美梦。
这时,感觉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痒痒的很不舒服,她不耐烦地抬手去拍,然后一阵剧痛传来,手似乎被什么东西蛰了,那种刺痛让她咧起了嘴大喊出声。
“什么东西!”她突地睁开眼睛,见自己在一个凉席上躺着,低头就看到那个肇事逃亡的黑东西,正飞快地往凉席下钻。
“颜颜,怎么了?”屋里窜出一个妇人,手中还拿了一个手电筒,光线在温颜的脸上摇晃着,刺得她看不清东西,只能下意识用手去挡。
这女人跟她妈妈年轻时候好像啊,这是梦到
妈妈了吗?
“别踩,是蝎子,踩死了就不值钱了。”
温颜听到熟悉的声音,要去跺的脚僵了一下,然后身子一个不稳,扑通一声坐在了凉席上。
她五味杂陈地看着眼前的妇人,见她脱了脚底的粗布鞋快速盖在蝎子上面,又急匆匆地跑回屋里拿了铁夹子和玻璃瓶出来。
蛰了温颜的蝎子被捉到,焦躁地在玻璃瓶中来回爬动。
借着手电筒的光,温颜看清了面前的人,居然真的是她妈妈,因为天黑看不真切,只觉得她很清瘦,慈祥的脸上挂着紧张的神情,身上的那件缝着补丁的格子衫,尤为显眼,这件衣服是妈结婚时候买的,一直穿到自己十几岁那会。
温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紧紧抱住了面前之人,不管是梦境还是真实,她都渴望拥抱她最亲近的人,想要闻一闻妈妈身上独有的味道。
听到哭声,温颜她妈慌了,赶紧拉着女儿往屋里走,还紧张地询问她:“蛰哪儿了,去屋里抹点清凉油就好了,这天闷热的时候,夜里蝎子就多,让你不要睡院子里非不听……”
还是熟悉的唠叨,以往觉得厌烦,可是现在总觉得听不够。
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一直暖到了心窝里去,连肩膀的疼痛都给忘了。
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妈妈一直拉到了屋里,看着她点燃油灯,找到自己肩膀那个鼓起来地方,然后从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铁盒中,挖了一点淡黄色的膏体涂了上去。
清凉油的刺鼻气味传来,她感觉妈妈的指腹轻柔地在她肿起来了地方慢慢揉动。瞬间那种尖锐的刺痛随之消失,这是梦吗,怎么这么真实。
“妈……”温颜含泪出声,到了现在她还以为自己是沉浸在梦境之中。
“哎。”妇人转过头,见她哭了立刻慌了手脚,“这是咋了,还疼吗,要不然去诊所看看?按理说我们这一片没有毒蝎子的。”
妇人拿
着手电在她肩膀处仔细看了起来,还用手轻轻在鼓包的地方按了按。
“嘶……疼……”温颜霍然站起了身子,怎么自己声音变成了萝莉音,还这么矫情,她伸出手来看了一下,手似乎比自己本来的要小上很多,还有身上的手工碎花裙子,不是二十多年前的式样吗?因为是手工做的没有锁边,穿着并不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
身上有痛感,也就是说明这不是梦境,那为何见到了已经去世的妈妈,还有那早不复存在的农家小院。
她侧头,见一旁的地上放置了一个掉了漆的搪瓷脸盆,里面还有半盆子水,温颜跑过去把水盆端了过来,借着光线看到她缩小的脸映在水中,头顶是一头的短发,稚嫩的小脸上表情古怪,五官分明还没有长开。
在她靠近水面的时候,里面的影子也在慢慢靠近,这真的是自己?
她慢慢靠近,就要接近水面的时候,她妈妈惊叫一声就要把脸盆给拿走,不过这会温颜已经把脸浸了进去。
窒息的感觉传来,她猛地抬头,吐出口中不小心呛到的水。这不是梦,真实的,居然回到了小时候,可是现在是哪一年?
“颜颜……你这是干吗?”温颜的妈妈表情怪怪的,有些欲言又止,还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