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金鸾

等他们走回城的时候，江净月才收敛了笑，她自信地拍了拍胸口，对明灯说：“放心，有我在，妖魔鬼怪，束手就擒，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长街上一片狼藉。车辇倒了，旗帜、花束、香火全被践踏在地上，他看见地上还躺了好多头妖怪的尸体。

有个受伤了的百姓一边捂着伤口，一边拿着刀狠狠扎进妖兽的尸体中，扎了无数个口子，在泄愤。

修士们刚斩杀完妖兽，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清理尸体。

他们剜出妖丹，再把尸体抬上板车上，打算运出城，扔到乱葬岗里。

刚打了一场大战，他们人族死了那么多人，可对妖族没什么好感观，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给它们找个地方葬了还算有良心的了。

俩人走在街道上，明灯弯下腰，捡起了一束花，五颜六色充满了各种黑脚印、鲜血和灰尘。

他神色恹恹。

江净月瞬间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你怎么了？是不开心了吗？”

明灯没说话。

他拿着那捧花束，捻着袖子擦了擦。

要不是因为他，妖怪怎么会进城。

江净月道：“你不要这样子想啊。要说罪魁祸首的话……难道不该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吗？”

要不是那该死的魔头联合妖族，怎么会有大战？要不是那该死的魔头，大家怎么会感染魔气？要不是那该死的魔头，明灯怎么把自己的肉都割出来？要不是那该死的魔头，走身无路的妖怪怎么会进城？

都怪那该死的魔头！！

灰飞烟灭才好！就算没有……轮回后也只能投胎成鸡鸭鱼肉，一出生就待人宰割！

江净月看着手背上日渐淡化的魔纹。

都是那该死的魔头的错！！

江净月施了个清洁术，他手里的花束又变得干干净净了。

夜风里，明灯听见少女轻柔的嗓音，“不要把错都归咎于自己身上，你明明是英雄啊。”

他救了那么多人，是人人敬仰的英雄。

明灯的脸又红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是英雄……

不远处正抬尸的修士看了过来，一眼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们扬起了笑容，对明灯抱拳做了个揖，“佛庙的圣僧！久仰大名了！”

他们没去过神庙，像今日这样，也只是远远见过明灯，但明灯的所作所为，他们早就记挂在心，和百姓一样，将他视为下凡渡苦厄的佛陀。

江净月缓缓道：“你看，大家是很敬佩你的。”

所以不要难过了。

明灯笑了起来。

颜控满意了。

这张脸笑起来真好看啊。

江净月看着明灯的笑容，想了想。

她停住脚步，伸出手，灵力在指尖泄出，汇聚在虚空中，金色的光芒落到她的脸上，眼睛像盛满了星河，闪闪发光。

少女画出一朵金灿灿的小花。

大家都赠他鲜花，予他香火，她好像什么也没有送噢。

那她也送一朵花给他吧！

“这种花叫金鸾，专治不开心。”灵力托着那朵小花，落在了少年的掌心，“送给你吧。”

明灯伸着手，不敢动，怕自己一合掌，金鸾花就会消散。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

街边屋檐下挂起了明亮的灯笼，少女笑颜如花，她甜甜地问：“你喜欢吗？”

那一瞬间。

明灯听见了一场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绝无仅有的响亮，清楚。

他的心尖上也开出了漫山遍野的花。

明灯重重地点头。

喜欢。

好喜欢。

江净月拍拍手。

喜欢就好。

难得她会这些哄人的小把戏，多亏了教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谁来着？不记得了，好像是哪位朋友？

那朵金鸾花持续的时间不长，不管明灯怎么呵护，灵力终究会散尽，化作了一场金色的星光，萦绕在他们之间。

江净月一边走一边伸出手，光芒穿透她的五指，她整个人如沐圣光。

正走着，她的袖摆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一转头，江净月就看见明灯生动的脸。

少年眼睛很亮，面色薄红，他说。

——那朵小花好喜欢。

他抿了抿唇，继续告诉江净月。

——我也好喜欢你。

江净月：？

见江净月神色迷茫，明灯笑容一僵，大受打击般。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江净月好似看见了一只小狗耷拉下尾巴，少年有点委屈。

——我们不是朋友吗？

为什么不喜欢他？他还以为自己终于被人喜欢的……

少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寞，连怀里的花束都蔫哒哒的。

江净月：啊……原来是朋友间的喜欢啊。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没有啊，你人这么好，我很喜欢你的。”

所以不要再丧着个脸了。

只用一句话，少年如一盆久旱逢甘露的枯木，又开始生机勃勃。

他拉着江净月的衣袖，恨不得一副把自己送出去，和她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