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恶心

卡车一路颠啊颠，穿过小道进入宽敞平缓的大路，又轰隆隆滚入街区，人潮鼎沸的闹市声传入后车大棚里。

卡车停下。

车头后的小窗打开，司机探头说道：

“到地方了，婶子们小心点下车，别崴了摔了嘞。还是老规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我在这儿等着，请勿迟到！”

苏酥旁边坐着的圆脸大婶，第一个跳下车，动作利落到跟她那略有些臃肿的身材完全不匹配，背影透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苏酥看在眼里，笑在脸上。本就打扮得明媚的面容越发盛丽起来，匆匆一瞥，便仿佛能被灼得脸红。

车厢内的众人，陆续开始下车。

扶住赵晓春的胳膊，苏酥一手将裙摆提着，深吸口气，往下一跃，平安落地，皮鞋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几声响，显得十分轻盈。

苏酥稳了稳重心，站好了，才朝赵晓春道：“谢了，晓春姐。”

“谢什么，你就是太客气。”赵晓春摆摆手。

刘慧趁机抓住苏酥的手，用了力气拽着她往一个方向走，不忘回头道：

“我知道供销社在哪儿，我带姐姐你过去，你可要跟紧啦！”

小脸严肃，倒是将带路这事儿当做了正经差事般对待。

苏酥唇角憋住笑意，点头：“好呀，那就麻烦你了，刘慧小同志。”

刘慧的脑袋顿时抬得高高，圆润的下巴都要戳天上去了。

“你再这样夸她，她能乐得找不着边。”赵晓春在苏酥耳边小声道。

虽这样说着，但宠溺的眼神落刘慧身上，谁都能瞧出她对自家闺女的喜爱之深。

苏酥回：“就哄孩子玩儿嘛，没事儿。”

说罢，苏酥开始打量起周围的街道。

70年，钢铁森林还未建成，周围最高的楼也就两三层，也都是以砖墙为主，玻璃也都泛着暗绿色。地面少有水泥，基本都是以大块的石头铺垫。

这个时候实行计划经济，小摊贩是不可能有的，路上除了行人，便只有一些红袖章昂首挺胸地结队走过，他们眼神锐利，压低的眉毛莫名有种压迫感，视线所及，人们都不禁噤声又紧张。

苏酥正看着，却发觉胳膊被人怼了怼，她回神，看向赵晓春。

赵晓春小声提醒：“别盯着他们看，这群人可不好打发。”

说起这个，她脸色就有些难看，用压得更低的声音嫌弃道：“啧，小鬼难缠。”

虽然她们两人都是军嫂，身份特殊，一般情况下甚至能得到些优待。但面对红袖章这群极端分子，还是能躲就躲吧。免得被缠上，浪费自个儿时间。

苏酥本还有些乱飘的眼神，瞬间收敛，只定定瞧眼前的路。

供销社-

这是一幢足有3层高的建筑，跟周围的低矮砖房比起来，仿佛平地而起，格外惹眼。

苏酥被刘慧牵着进去。

一楼，粗略看去，这一层卖的基本都是日用品，例如酱油、毛巾、牙粉、肥皂、搪瓷制品、铝饭盒，以及胶底鞋等。这一层楼的人最多，苏酥光是站在人群里，就感觉耳朵边仿佛有几百只鸭子在嘎嘎嘎，闹得她脑袋嗡嗡的。

因为人太多，刘慧这小孩的身型不占优势，赵晓春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牵着，又抓住苏酥的胳膊。

“走，上二楼去！”她大声道。

苏酥点头，跟着刘慧一起，仿佛两只被赵晓春提着的小鸡，赵晓春凭借干活儿练出来的结实身板，破开人群，带着人爬上二楼。

二楼的人明显就少了很多。

赵晓春热得出了汗，她抹了把额头，问：“对了，苏妹子你要买啥来着？”

苏酥：“桃酥，和一些糖。”

赵晓春还没回答，刘慧就举起小手，蹦蹦跶跶地道：“我知道这些东西在哪儿可以买，我带你去！”

说罢，就牵着苏酥跑起来，生怕去晚了便没货了似的。

到了摊位点，售货员看到苏酥时，愣了愣，恍惚片刻后，才回神过来，说话的声音都不觉放轻了许多：

“这里有桃酥、绿豆糕、沙琪玛、米江条价格都写在牌子上了，您看需要什么，我帮您打包。”

售货员说话时，眼神也一直落在苏酥的脸上，似乎被吸了半具魂。

苏酥瞧了瞧价格：桃酥06元一斤，琢磨着得还礼给章雪华，以及送礼给赵晓春一家和上次送自己来军区的小战士郭阳，算下来，约莫要个三四斤才行，又寻思凑个整，便张口道：

“桃酥，给我来五斤。”

此话一出，赵晓春就拉了她的手，瞪大眼睛似不可思议：“你买这么多干啥？吃得完么？”

苏酥也没将自己打算送礼的事情说出来，怕赵晓春到时候更要阻止，便道：

“顾城他胃口好，我这是给他买的。”

想到顾城那高大的体格，赵晓春一脸懂了的表情：“那确实是得多买点。”

买了桃酥后，苏酥又买了些其他的点心，但加起来也就才2斤不到的样子。临走前，苏酥找售货员要了几张油纸，本是打算给钱的，但售货员却摆手表：

“你买的东西多，按照那洋人的叫法，应该算是啥‘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