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魔
不过是煎熬她性命的十八层地狱。她没日没夜得被不同的男人取乐。 而“乐”这个东西,一旦拥有的多了,便是“苦”。 乐得久了,便是煎熬。 李檀儿也是在成为郎项逸的皇后之后,才发觉从前喜欢的声色犬马,竟然成为自己余生的报应。 那个所谓的“兔苑”,与从前丞相府里的兔苑全然不同。从前丞相府中,山谷之间,九曲小道,泉水淌过,白玉兔栖息其中。 而如今,藿香殿里的“兔苑”,望着有一条蜿蜒步道,雪白软柔,一尘不染,李檀儿光脚走在其上,每一步都如万箭穿心。 因这条被郎项逸成为“白玉道”的路,是由一万只白玉兔的皮毛缝制而成。 朝天的一面,是不染纤尘的洁白无瑕,而朝地的一面,是生剥兔皮的血淋满手。 李檀儿不忍心走上去,可是郎项逸不许。每走一步,她都如走在刀锋上,也是那些往返的百千万步,一步一痛,痛在她心,让她终是悟了。 郎项逸并不爱她,他的回归,不过是十倍奉还的报复,最可恶的是,他披着“爱”的外衣,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李檀儿叱责过一句的宫女被杖毙,不小心碰了藿香院草木的太监被凌迟。万事万物,只要挨上她李檀儿一丁点儿,便是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自诩从前已是十恶不赦,却在这样被郎项逸的百般折磨里顿悟了。 这些果,是她前半生种下的因。 这些业障,是她永生不能洗脱罪孽。 李檀儿终于疯了,她躺在白玉兔皮铺就的白玉道上,一边笑一边哭着乞求郎项逸,“你杀了我吧?若能让你解恨,凌迟之后喂狗也行,若能让你痛快,一刀抹了也行……” 郎项逸如听不懂她的痛苦,只是盘坐在白玉路上,轻轻将李檀儿抱起在怀里,如哄小孩子一般,轻拍她的背脊,悠悠说着:“檀儿,你怎么不晓得我待你的好呢?” “羞辱我、折磨我,还不够么……”李檀儿声音虚弱,她不是在问,不是在求答案,而是求他放过。 “羞辱你折磨你有什么意思呢?”郎项逸皱了眉头,一脸疑惑状,咂摸半晌,眼中神情地望向她,“我从来都只是想由着你的性子,待你好罢了。” 李檀儿任由郎项逸抱着,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地留下,再不想说一个字。 冬日的雪慢慢落了下来,落在白玉路的雪绒毛上,渐渐掩盖了白玉路,也掩盖住了路下血淋淋的过往。 郎项逸就在雪中抱着李檀儿,哄她睡觉,给她讲故事,“檀儿,从前我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有朝一日,我可以成为你‘唯一的男人’。这个信念支撑我在边塞百战中逃命出来,如今,你瞧,我真的成为了你唯一的男人呢……” “那日十里长亭外,你穿了一身桃红衣裙来送我,那是我头一遭觉得你心里是有我的,且待我同别的男宠一丁点也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啊?”郎项逸看着李檀儿眼角的泪缓缓流下,只当她睡着了。 又继续道:“后来啊,我死了,死在你给的鸩酒下。我一点儿也不遗憾。你知道么?那时候我都变成鬼了,都舍不得去投胎呢!因为我想再看一眼,我曾经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姑娘,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为我落一滴泪呢?” “我从不贪心的,只一滴就够了。哪怕你擦掉那一滴之后狂笑而去,我也死无遗憾。” “呵呵……”郎项逸冷笑了一声,“可惜了,你好似不希望我死,或者说你就希望激起我的斗志,让我活着回来再同你做一对鸳鸯啊。对么?” 雪越下越大,淹没了盘着的膝盖,郎项逸莫名觉得孤独,他如今坐拥江山,也得到了他年少时心爱的姑娘,他想要的东西,全都到手了,可为什么如此得难过呢? 他好想有个人同他聊几句,不管说点什么都好,哪怕骂他几句也行啊…… 他晃了晃怀抱里的人,如唤着十几年前的心尖尖上的恋人,“檀儿?檀儿……” 忽觉一股热流缓缓淌在手背,他抽手一看,拿出赫然一道血痕。温热的鲜血同漫天冰凉的雪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觉得骨头都要冻僵了,可那手上却是烫的。 李檀儿咬舌自尽了,于郎项逸的怀里,死在两人纠缠不得解的爱恨情仇里。 “你怎么能自杀呢?”郎项逸看着李檀儿不解地问。他发现她上有一丝气息,就拼命地问:“你说话!你说话啊!” “你怎么能死呢?” “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呢?” 李檀儿再不想同他说一句话,也再不想看他一眼。她脖子一歪,倒在了雪地里。 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