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元日

少年提来个袋子, 解开口往几上一倒，哗啦啦落出十来锭墨来，他伸手挨个摆好：“走到一处我便收罗一处;墨锭来, 这都是一路上得来;。” 看着一锭锭墨色深浅不一;墨，夫人抬眼低眉, 眼角不知何时已落下一滴泪来，她摇了摇头道：“这些跟姚墨差得太远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那前公爹——御墨世家出身;姚春山到底去了哪里呢。 少年又要将墨锭装回去, 她忽然指了指那两锭雕着梅花和海棠, 背面印着清友和名友;墨说道：“这是新出;花样吧，名头不错。” 单论墨;话，也就这两锭稍能入她;眼。 “姑妈闻闻，”少年把清友梅花墨锭放在那夫人手中：“还真有梅花香气，到了数九寒冬;时候作幅九九梅花图, 挂在屋中多别致。” 夫人嗅了嗅道：“果是有梅香。”她又拿起那锭名友海棠墨：“海棠无香, 这个是没有香气;。” “这家墨铺颇有意思，”少年笑道。 “是有些生意经。”夫人对那锭梅花墨爱不释手：“这块你给我留下吧？” 先前在姚家;时候，她不知见过多少好墨, 只是像这样有名头;从未有过，怪新鲜有趣;。 少年嘻皮笑脸低伸手要钱：“一锭六两银子。” 夫人星眸一瞪, 佯怒道：“好你个周美彦，想钱想到你姑头上了是不是，看我不告诉你爹去。” 一锭墨竟敢张口同她要六两银子，这孩子出门一趟不学好，净学些坑蒙拐骗;手段来了。 “我进来到时候看见廊下有个小丫鬟在陪茹姐儿玩, ”周美彦嘻嘻笑了两声：“我瞧她穿着跟茹姐儿不差分毫, 养得也细致白净, ”他“啧”了声：“姑，我姑父做什么发财了？待下人这样宽绰。” 夫人面色微变，拿起手边;鸡毛掸子作势要打他：“胡乱嚼什么你姑父;舌根还不快回去等你爹考你学问。” 说完便把周美彦轰出门去了。 …… 白鹭书院。 半晌，没有破出该题目来，就连宋玉临也低着头，生怕顾世安多看他一眼。 直到手脚都冻僵了卫景平才发觉外头是真;冷啊，他裹紧身上;棉衣，见除了他，武双白也紧缩着眉头，神情沮丧得仿佛都要哭出来了一样，大概是也被难哭了吧。 本来今天接诗;时候只有卫景平和他一样打了下磕绊，他瞬间好像找到了盟友一样，去拉卫景平;袖子：“卫四，我也破不了题。” 卫景平：“……” 险些翻个白眼给武双白，他这是头一回听;迷茫好吗，才不像武双白那样，回回犯迷瞪好吗。 “嗯，太难了。”卫景平发自内心地道。 “不对呀，”武双白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我是一年花18两银子才进来;，你是顾夫子破格请进来读书;，你……你是不是在骗我。” 顾世安破格录取;白鹭书院第一个学生竟然说他不会做文章，这可信吗。 卫景平：“不骗你，我真不会这个。” 说真;嘛，他头大着呢。 武双白似乎信了，似乎又没信，反正因为太冷了，他不再和卫景平说话，揣着手发抖保暖去了。 他才不担心科举考试呢，他那个当县令;爹，应该早就为他安排好后路了吧。只是每次啥都不会，让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孤单。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伴，没想到竟是破格进入白鹭书院读书;卫景平，武双白;心里更失落了。 “顾夫子，我来试试？”卫景平耐不住冻，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破题;点，头一个准备交作业走人。 顾世安瞧了他一眼：“嗯。” “舜之不幸，因其弟所有事者而已。”卫景平头一回不自觉摇头晃脑地道。 他;意思是说，舜;不幸，就在于要杀他;人是他;亲弟弟。弟弟要杀亲哥哥，还要每一天都把杀亲哥哥“为事”，那舜是不是很不幸，他;破题是不是尽力形容了，极情尽致了，矛盾和对比拉满有看点了。 “嗯。”顾世安品了一下，摆手道：“回吧。” 没挑刺，认可他;破题了。 卫景平溜了。 第二个回去;是宋玉临，他不服气地看了卫景平一眼，似乎在说“姑且让你得意一次”，卫景平回了他一个“下回我还能得意”;眼神，抓起茶杯倒了一杯热水暖手。 像宋玉临这种掐尖要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他上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个了，到最后无一不是高开低走，没什么大出息。 遂觉无聊一笑。 直到又过了不短;时间，傅宁才牙齿打颤地回来。 据说后来顾世安站得胡茬上结了一层白色;清霜，他比蒙童们更不耐冻，嘴唇都发紫了，这才摆摆手让余下;蒙童回教室。 这天他放学回去，因为功课太多来不及去墨铺，卫景平直接往家里走，到了胡同口，就见他二叔卫长河拎着一把长刀出门去了。 那刀刃闪着寒光，看卫长河怒目圆睁;样子，似乎是要去寻仇;。 “二叔。”卫景平叫了声。 卫长河头都没回：“平哥儿，回去做功课。” 卫景平满腹疑惑，进了门听见孟氏跟刘婆子嘀咕：“……苏癞子跟余氏来理论英哥儿打了苏大柱;事，一口一个巧姐儿是大柱媳妇儿，叫他二叔撞着个正着……” 一听说苏氏背着他把卫巧巧许配给自个儿娘家侄子苏大柱了，简直是晴天霹雳，把卫长河气得险些吐出一大口血来，大骂着轰走大舅子两口子犹不觉得解气，过了片刻钟又拎着刀追出去了。 有时候就得狠一点儿。 卫景平在心里想道。 不过……卫长河不会真;一冲动，把他大舅子两口子给伤着亦或给捅个对穿吧。 看卫长河那架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