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直到嫁了人,却因曾为东宫属官,又被休弃的时临安归来。 “殿下,”她行稽首大礼,“臣自青州而来。但见千顷良田,俱已荒弃;连绵楼舍,十室九空。那样大的山东,竟已沦为匪贼圈地拼抢之所。” “殿下,您心里苦。可是,百姓更苦!”她伏在地上,久久未起。 那日,傅玉璋来到徽音殿,他在空地上烧了一把火,将这些年来,自己绘制的丹青烧尽。 望着飘至半空的火星,他道:“母后,儿臣不能时常来陪您了。” 一语成谶。 之后的傅玉璋极其忙碌。 纵有时太傅留下的清流苦苦支撑,纵有晋帝明里暗里的相助,纵又有吐蕃遥相应和。然而,在势力已膨胀为庞然巨物的袁氏一族面前,东宫的回击,来得迟缓而艰难。 傅玉璋殚精竭虑,与袁氏一族斗了五年,时临安陪了他五年。 可惜,一朝棋错,满盘皆输。时临安顶下通敌的罪名,死在狱中。他被褫夺太子之位,成为流徙之徒。 他跪在千佛洞前,忏说这一生的悔意——是他自私地陷入小我的怨恨,致使国家离乱,百姓蒙难。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傅玉璋低下头,一把长剑自后至前,刺穿他的身体。刃尖带出一缕血迹,滴落在沙地。 是啊,傅玉书怎会任他活着。 皇庆寺中传来晚暮的钟声,昭示一代东宫的落幕,一个帝国的衰亡——正应了那句判词:晋中兴,系于傅玉璋,毁于傅玉璋。 他倒在地上,自始至终,都未阖上眼——真是,后悔呐。 好想重来一回! 或许是千佛洞中的满天神佛听到他的祈愿,傅玉璋再次睁眼,他回来了—— 他回到十年前,他十九岁,时临安十七岁的那一年。 这一年,时临安并未含冤而死,他也不是千佛洞前悔悟不已的一缕孤魂,他们还年青,还有许多时间,许多机会。 傅玉璋放下手中的茶盏,他的眼神愈发清明、锐利。 眼下最要紧的机会,便是保下何文镜,以及—— 从傅玉书手中夺下新政的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