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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仇杰见证过许清景刚来时候听不懂当地人说话的磕绊,他一个人也不认识,周遭是陌生的环境和语言。更多的时候坐在花园喷泉雕像下发呆,一句话一句话学发音。 一转眼,他已经能和许裴徽正面抗衡了。 仇杰一板一眼:“我来给许雾止迁墓。”顺便带你走。 许清景说:“他不想。” 这话说得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一个死人的墓地所在还能由自己做主?许清景态度称得上无视,仇杰身后打手眼神一厉,劈手欲打。 付缺身后小少爷从刚刚开始就捂住心脏一句话没敢说,这时终于忍不住失声:“许清景!” 他睁大了眼。 许清景一手贯住对方手腕,悍然砸下的铁手竟无法再往下半分,对方面露愕然,似乎不敢置信一个自己被一个文弱书生压制。 但确确实实,是一股巧劲。 仇杰沉声:“给他留一只手。” 许清景松了手,并没有拧断。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情绪沉沉落下去,眼皮上覆了一层秋日落霞孤鹜的寂。 ——他有不知轻重的时候,掰断了宁湾一根无名指。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根手指已经断了。 许清景又在走神中不确定地想,当时宁湾到底哭了没有。 应该没有,就是没有,只在他怀中发抖,他才无法忍受地感到凌迟的痛。 “打一架。”许清景没了纠缠的心思,突兀出声。 付缺万万没想到他说的解决办法是这个,脸色沉凝下去。 仇杰浑身肌肉紧绷,横贯面部凶恶的伤疤显得如临大敌。 ——只有他知道,许裴徽排行第七的孙子,从小学柔道。 许家族支庞大,明争暗斗没有停息过,不是那么容易待的。任何一个人的出现都是争夺家产的严重威胁,何况许雾止的儿子。在港岛八年间,他做过对方长时间的陪练,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具看似清瘦身躯下蕴含的恐怖爆发力。 “你脚受伤了,而且瘦了太多。”仇杰自上而下扫过他全身,平铺直叙,“我有一战之力。” “你年纪也大了,”许清景缓慢直起身,笑容堪称镜中水月,一闪而逝,“试试。” 这一插曲宁湾并不知道,她和纪柏溪从月牙斋出来后在街边一家面馆门口面对面坐着。中央的筷子筒被老板六岁的女儿童趣地画了三个火柴人,油性笔线条显目。 相比环境清寂雅致的月牙湾外面烟火气息厚重,隔壁桌吃面的一家人妈妈在教小孩乘法口诀表,男孩稚嫩的背书声做背景,辣椒和香醋的气味传得很远。 纪柏溪手长脚长,腿蜷缩在四方木桌的空隙中,用筷子挑了口面。 捏着鼻子吃了一口,嚼塑料一样往下咽。 宁湾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手机,在面碗向上蒸腾的热气中走神地想,这么多人,只有纪柏溪知道她离开许清景的真正原因。 ——她在意自己的存在给许清景精神或身体上造成的任何伤害,这才是根源。 纪柏溪抽了张纸擦嘴,他没吃两口胃里就有情绪性饱胀的错觉,因此对碗里的东西很快产生厌倦。 “没什么想问的?”纪柏溪推开碗,看向宁湾。 林湖说许清景的手稳,是真的赞美。 稳到能在血肉外翻的情况下准确无比在伤口上二次开刀,手握白刃。下手时表情平静得毫无端倪,除了额头上无端渗出的冷汗外没有任何异状。 视频最后一秒,他停下手,抬头,微眯眼,似乎望向摄像头所在的地方。 漆黑瞳仁海浪沉浮,宁湾心口一窒。 “我是生气,但是——” 鲜血冲击视觉,宁湾太阳穴下青筋突兀鼓胀。她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抱胸往后靠,淡淡说: “我跟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纪柏溪尽在掌握的表情僵了一下。 这片地方热闹归热闹,各种人声混合在一起。宁湾脸庞上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越过纪柏溪肩头金线纹路,刚要再次张嘴说什么,目光就一凝。 隔壁是家咖啡馆,深棕偏黑色的装修,乳白三脚的圆桌。外玻璃被擦得异样干净,光洁鉴人。遮挡阳光的垂帘被人掀开,一道银饰反光正好投射过来。 许清景和一名职业装的女士先后脚出门,他停得突兀,后者也疑惑止步,顺着他视线朝宁湾的方向看过来。 正中午,一阵冷风。 宁湾后脖子上汗毛猛然立起,心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