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院门前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院子里跟着谢庭兰从谢家陪嫁过来的家奴看见凰栖梧突然过来都有些惊讶,眼看就要跪倒一大片,凰栖梧立马抬手示意众人不必行礼。 谢庭兰的贴身小厮轻云不知为何没有在谢庭兰身边伺候,正站在院子里,看见凰栖梧的手势停下了屈膝的动作。 察言观色到凰栖梧或许不想惊动谢庭兰,他连忙走上去,垂眸站在凰栖梧跟前恭敬问道:“殿下,皇夫正在屋里和掌教公公议事,要奴去通报吗?” 掌教公公,顾名思义,掌管教习的公公,负责在男子即将出嫁时教授男子房中之术以及新婚期间调jiao事项,以便男子嫁人后能更好的服侍妻主,不至于对此道一片空白。 大户人家的掌教公公一般都是家养奴出身,小门小户和普通人家的男子婚嫁也可以花钱去专门的地方请,这个职业是要在官府留卷宗备案的,并非谁都可以做,价格自然是不菲。若是再贫困一些的,便只能靠家中父亲言传身教了。 谢家作为燕赤朝顶级权门之一,跻身三姓五氏,谢庭兰的掌教公公当然是谢家的家养奴,等新婚一月过去,便要回到谢家交差复命。 凰栖梧听见轻云的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一步一步踏上阶梯。 她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正要叩门,余光却瞥见从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照亮了院子角落里的地砖,其上堆积着白雪,表面裂开几道缝隙。 身份尊贵的谢家嫡长子如今便住在这种地方。 回忆起自己对谢庭兰的种种,以及此行的目的,凰栖梧突然有些心虚,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放下手,转身抬脚就要走。 此时门却开了。 开门的是谢庭兰的掌教公公谢仪。 谢仪看见门外站着的凰栖梧,连忙俯身行了个礼,尽管身为从武陵谢氏本家出来的家仆,他并不十分畏惧这位失宠的皇女,却更加担心自己礼数不周有损本家贵族的颜面。 凰栖梧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觉进退两难。 她收回已经迈出一半的脚,转身有些讪讪地笑了笑。 谢庭兰坐在桌边,原本正看着杯中茶水思索着什么,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时刚好和凰栖梧对视。后者却有些心虚地错开了他的目光。 见凰栖梧登门,谢仪行完礼后非常识相麻利地滚了,生怕耽误凰栖梧和谢庭兰的好事,眼瞅着凰栖梧进屋,走时还特意带上了门。 凰栖梧刚进屋就见谢庭兰起身正欲对自己行礼,连忙抬手扶住了谢庭兰,两人落座在桌子边,一时相对无言,气氛尴尬。 见凰栖梧半天没有开口的意思,谢庭兰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殿下深夜来庭兰这里,不知所为何事?” 凰栖梧单手指尖敲击着桌面,垂眸把目光落在谢庭兰膝盖处外衫的白玉兰刺绣上,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见凰栖梧并不说话,只是注视着自己,谢庭兰心中当即有了猜想。 他回忆起刚才谢仪讲的话,抬起右手,修长白皙的指节缓缓摸上胸前衣襟上的盘扣,动作却在凰栖梧话音落下的瞬间戛然而止。 “庭兰,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谢庭兰闻言微微怔住。 这是凰栖梧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是连名带姓,也不是疏离的尊称,仅仅只是他的名字。 看着面前女子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谢庭兰不动声色放下手,笑着温声道:“殿下但说无妨。” 凰栖梧并未注意到谢庭兰的动作,抬头看见这个笑容,沉吟一瞬,终于下定决心,语气平淡道:“你的嫁妆能借我用些吗?” 然后她就看见谢庭兰很明显地愣住了。 在燕赤朝,嫁妆是男子的私产,亦是男子在妻家生活的底气。 男子嫁妆在嫁娶时要经过官府盘点认证,并且会列一份清单存放在官府备份,同样的清单在男子父家也有一份。没有盖了夫君私印的亲笔书信或夫君本人到官府说明,女子是无权动用夫君嫁妆的。 并且,若男子改嫁或身死,女方需按照清单将嫁妆尽数还给男方,若男子留有亲生子,无论男女,皆将全权继承父亲的嫁妆。 此条律令是燕赤朝第二位凤君——仁德凤君劝燕赤二世女帝颁布的,而仁德凤君唯一的一父同胞的亲弟弟,死于妻家谋取嫁妆蓄意谋杀,年仅二八年华。 也是因为受了此事影响,在如今的燕赤朝,妻主动用夫君嫁妆是非常遭人唾弃的事情,寻常百姓人家尚且要被十里八乡戳着脊梁骨议论,王公贵族更是上升到家族耻辱的地步。 凰栖梧当然知道自己此举不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