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没有偷。”李延吉止住了哭声,定定的对上苏雅君的目光。 “好,我信此事与你无关,那么你可知那婴儿是怎么回事?” 李延吉细细回忆,“今日我出门偷听夫子讲课,又遇见了王松平,他威胁我说,若我不帮他这个忙,他便像欺负别的小娘子一般欺负我的两个妹妹。” 苏雅君心中已经有了恼意,但当着李延吉,她还是表现的情绪万分稳定的模样:“然后呢?” “我说我要告诉嫂嫂,他便说了些难听的话。我心中害怕了,就装作答应此事。” “你为什么装作答应此事?若你答应了不做,他还是会来找你的麻烦。”苏雅君捕捉着每一个细节,也理顺着事情的逻辑,好更有把握掌控局面。 “因为我不做,他也会让别人做,与其如此,这件事被我应承下来更好。至于麻烦……” 苏雅君正惊叹于李延吉前半句的思想觉悟,但延吉话中的转折总是让苏雅君猝不及防,“至于麻烦,你打算怎么样?” “应对麻烦的准备,我早在嫂嫂寻短见的时候便做好了。即使没有应对麻烦的能力,也该有不惧怕事的勇气,对吗?而且,我不信王松平真能干出什么事,他同我一般年岁,纵使顽劣,总该有长辈治理他。” 苏雅君消化着李延吉的话。 她早知李延吉比同龄孩子更为早熟一些,也是家中最懂事的,但是听见第一句话,难免心里泛起酸涩。 李延吉的嫂嫂,已经死了。若不是她穿入了这个身体,李延吉确实该做好迎接麻烦的准备。 可就算她穿入了这个身体,还是没能帮延吉挡住麻烦。 因此,她有些恼恨自己,“延吉,你说的不对。” “我听夫子说的这话。” 李延吉有些不自信的对上苏雅君的目光,其实他觉得他说的话十分适合嫂嫂——在他看来,他记忆里的嫂嫂并不具备背负整个家的重担的能力,再看如今,嫂嫂就没有惧怕未来,而是坚强地将他们都护在她的身后,自己在前面承受风霜,十分有勇气。 而眼下苏雅君只关心李延吉的安危,听了他的解释,了然了一些。 如果是夫子教的,那也不奇怪了。李延吉只是偷听,这句话的意思听的太浅薄,又消化不了,平常更是用不上。 说白些,就是不大接地气,又不适合孩子理解。至少,不适合李延吉。 苏雅君搬来凳子,让李延吉坐在她对面,又喝了口水,替李延吉也倒了一杯,“所谓‘没有应对麻烦的能力,也该有不惧怕事的勇气’,这句话十分的分场合。作为你的长辈,我自然希望你把自身安危放在第一位。” “但是,如果是为守正义之道,而牺牲自我,这般的英雄行为,便适用于你这句话。只是,你所处的环境,暂且用不上自我牺牲。你能理解吗?” 李延吉转了转眼珠子,“什么是正义之道?什么又是牺牲自我?我不太理解。” 好吧,教育又失败了。 苏雅君冲门外探头探脑的李怡然与李怡萱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她们便自觉地搬了凳子,围着苏雅君坐。 “我记得你们都会游水,对吧? ”苏雅君问三个小孩。 “会。” 李延吉与李怡萱答得快,只有李怡然慢慢吞吞道:“不是很会。” “好,假如有一个人掉入水中,你想要去救他,但此时岸上有一个坏人,如果你下水救人,那个坏人就会让你们也上不来,淹死在水中。那么,你们还愿不愿意救水里的那个人?” 李怡然听了问题先是开了句稚嫩的玩笑,然后见哥哥姐姐都在细细思索,她也严肃起来,末了又同李怡萱对视一眼,两人好像想不出所以然来。 “愿意救。” 过了一会儿,三个小孩才陆陆续续给出了这个答案。 “愿意救?可是不仅人救不上来,你们也会死,而坏人还活得好好的。李延吉,你方才说的‘不惧事的勇气’,便是愿意救的勇气吗?” 听着苏雅君的提问,李延吉沉默了。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苏雅君本就想试着教育李延吉一番,怡萱怡然在也顺便听听,总没坏处,“勇气绝不是鲁莽,而且还加上了‘没有应对这件事的能力’这个条件,更加不能鲁莽。智取有时才会达到更好的结果。” “就单捡方才那个问题来说,我们完全可以去叫人来,打败这个坏人,或许水里的那个人我们无法再救上来了,但我们制服了坏人,他不能再继续作恶,我们也不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对不对?” 李怡萱李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