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楼
晏衡在府里等了许久,祖父还未归来,便自顾出去逛逛。她离开了半年,时下流行的衣衫首饰都已经变了,晏衡在首饰铺里选了许久,总觉得虽是精美,却还是不够好,左右看着总是不满意。伙计是个灵光的,见晏衡穿的是上好的云华锦,腰间别的鞭子里不仅绞了金丝,还镶嵌了数颗火焰般色泽的红宝石,一看便知是贵人,谄笑道:“这位女郎,本店最新来了一批海外来的首饰,最新的样式,珍珠宝石种类繁多,女郎可要观赏一番?” “有新鲜样式的,怎么不摆出来?” “女郎有所不知,本店是宝相商号下的铺子,宝相阁向来有规矩,所有到的新货件都要先送往千金阁里拍卖,余下的才能送到各个铺子里售卖。”伙计详细介绍。 “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千金阁?如何去?”晏衡好奇。这半年多来,她已经听过太多次宝相阁的名头了,虽是做海外生意的,可她此次游历,走了小半个昭国,处处都可以看到宝相阁的铺子。 “便在金玉楼的顶层,女郎一看便是贵人,到时候只需要将名讳报上即会有人带你进去。” 晏衡心中暗暗吃惊,洛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居然也是宝相阁的产业,且她时常去金玉楼喝酒,去过多次,都未发现如何通往顶楼,也从来不知道,暗藏了个拍卖行。 她报上名号,便有侍女将她引入一个隔间,晏衡刚入座,却见郭珩也在。 郭珩也瞧见她了,弃了自己的雅座,自然要与她坐在一起。待走近了晏衡才发现,他身后往日跟着的不是往日的书童,又是穆修。 “阿衡,你怎么也来了?可是也听说了,今日宝相阁会拍卖传一些海外的兵器,我这次来可是将我的私房钱全都拿上了。只不过,”郭珩难得扭捏了,有点羞怯:“我父亲为将我拘在家中读书,断了我的月例,到时候若是钱不够了,还得阿衡帮帮忙啊。” “没问题,往日跟着你的随从呢,怎么不再?” “哎,别提了,昨日回家去后,我的那些心腹都被我爹调走了,全都换了他的眼线。还好有穆修,不然我都没法子溜来千金阁了。” “昨日,可追上去瞧见了嫡公主?”她很是不放心夷光。 “见着了。可真是个不一样得美人,我见过许多比她美得女子,却没有一个女子的气质如她一般让人心软。”郭珩思索了一会,似乎在想怎么形容:“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梨花,看着便是个柔弱的性子,入了皇宫,落入了陶贵妃的地盘,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晏衡也自然如郭珩说的一般,担心她过的不好,问他:“你可知道,公主入宫,陛下和娘娘如何??” “陛下?陛下自然忙于朝政,公主住在后宫,而今后宫都归陶贵妃管着。昨日我是打着入宫去见姨奶奶的幌子去的,也只见公主一人来永寿宫里拜见。” “皇后娘娘呢?” “阿衡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早已经不理后宫诸事,只闭门礼佛,一心守着病重的太子。” “总归是亲生女儿回宫,皇后娘娘便不想看她么?” “阿衡,你祖父只你一个孩子,你不懂。”郭珩难得的正经,说完他低头嗤笑一声,从来不羁的眼神有些晦暗。 晏衡回想起那日夷光知晓自己可以回到皇宫的时候,难得开心的模样。她站在溪边浣洗衣裳,冬天的溪水很凉,夷光的手指冻得通红,脸上笑容温婉如冬日的暖阳,满足的说了一遍又一遍:“阿衡,我就要回家了,我终于能回去了。” 然后,从那一年的冬天一直等到次年的冬天,她都未能等到接她的人来。她等的奔溃了,抱着晏衡痛哭,边哭边问晏衡,她是不是永远回不去了?她是不是不是皇后亲生的?为何皇后只疼太子,不在乎她? 直到徽帝需要用嫡公主下嫁去宁州,终于派人来接她了。只是这次,夷光不再期待,只说道:“总归,要回去问一问。” 晏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不高兴的,可如祖父说的这是天子家事,她帮不了夷光。心里闷闷的,晏衡一杯又一杯的喝茶,数杯之后,发现是穆修一直在替她倒茶。 穆修依旧是一袭青衫,安静坐在靠墙的一角,墙上挂的是一幅红梅傲雪挂画,浓艳绮丽,他沉静淡漠,鼻挺唇薄,脊骨清瘦,是极淡的清雅素色。 “先生也在?” “与司农大人做了保证,今日郎君要学完一篇文章,在未完成之前,我需要得陪着郎君。”晏衡说话的语气有些无奈。 他说话的语气是极淡的,缓缓如流水。 晏衡瞥了一眼郭珩,见郭珩面色依旧兴致勃勃,不似之前几次三番得不耐烦,心里暗叹这个书生居然有几分本事,将郭珩这个小霸王收拾得服帖了。 现下拍卖的都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