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身上太痛,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但是她不能后退哪怕一步! 因为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魏韶歌想要死在这一天,这是唯一的机会。 “韶歌!” 是他的声音! 他飞扑过来,带着韶歌闪过坠落的横梁。就在这一瞬,身后的宫殿中传来巨响,轰隆声中屋脊倾塌,三层阁楼化作齑粉,火光滔天! “……长嘉、长嘉你——” 身上的人重重将她压在地面上,魏韶歌太痛了,这痛叫她几乎晕厥,可她甚至连眼泪都来不及流,她摇晃身上的人,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喊他的名字! 可再没有回答。 耳边没有他的气息。 她最熟悉的胸膛——再没有他的心跳。 那些鲜活的、美好的,生命中唯一值得赞颂的关于他的一切。 都结束了。 “韶歌。” 他说。 “近来朝中时局不好,我不能时时回家,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明枪暗箭我已习惯,但这次恐怕不同,只怕泰山倾塌、洪水猛兽。” “不论发生任何事,请你不要担忧,保重好自身,他日风平浪静,我们立即补上婚仪,将这些烂摊子甩给你兄长,我们去逍遥自在。” “你还没出过京城,我带你将东安逛个遍!咱们去南边看海去北边看山,我们跨越大漠去圣城拜留别。以后再没有宫廷,再没有规矩,再没人克扣你的银钱,我们去做生意,你想要红的粉的黄的罗裙我把成衣铺子都包下来给你!” “你得活着,韶歌,”他说。 “为了你这条命,我千辛万苦,就当是为了我的心血,给我个面子,你好好活着。” 欢愉的、炽热的、浪漫的、天真的。 一切。 旋转着在冰雨浪涛中裹挟着旋转着、撕扯着、颠簸着,终于冲刷到再触及不到的角落之中。 心门被牢牢封锁,随之禁锢的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姑娘。 这是魏韶歌的人生末路。 她的兄长魏暄乃是当朝太子,她自出生起就有无尽权势泼天富贵。她的夫君司徒申是辅国大将军幼子,他们少年相识、青梅竹马,感情虽有曲折却从未相互辜负。 她这一生平安顺遂,在庇护中活的太好太好。 政通十九年阴月廿四,她赖以生长的屋宇倾塌,于是魏韶歌就被砸死在原地,再没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 “公主殿下醒了!” 魏嫣是被这一声喊醒的。 在此之前她只是睁开了眼睛。 灵魂游移在另一个世界,苦苦搜寻,想要追随另一个人的脚步,赶上奈何桥上按次轮排的长队,就算牵不到他的手,也祈愿垫脚时候能看到他的肩膀,总归要有个念想,不然这泱泱人世间,当真不值得她走这一遭。 “殿下,您说句话吧,”碧娘膝行到魏嫣身边,伸手去拉魏嫣的袖子。 魏嫣便像是个木偶一般,随之晃动。双眸中透出死寂的白,唇色乌紫,面颊和眼窝一起凹陷下去,高耸的颧骨不若活人。 “殿下……起来吃点东西吧,”碧娘的眼泪落成了线,“喝两口温水也是好的啊,自打殿下从宫中回来,已经枯坐了几个日夜。就算……就算殿下想舍了自己的身子,多少也念着……念着……” 听到这,魏嫣的眸中终于有了一点点亮光。 她手臂用劲儿,想要支撑起身体。 “快,快传太医!”碧娘扑上去扶住魏嫣,一面转头去喊,“再将吃食都端上来!” “碧娘……”魏嫣洇了一小口水,干涩的喉咙终于能够照常吐字,“碧娘,别慌,我无事。” 她牵扯嘴角,看上去好像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别担心,”她拍了拍碧娘的手,“我不会死的,我会好好活着。” “公主……” “我不能死,”她看着碧娘,逐渐笑起来,“我死了,舒心的人实在太多……你不知道,我前日进宫,每个见到我的人,都像是晴天白日见到了厉鬼。” 她中气不足,每说一句都要喘上两口。 可碧娘却觉得眼前这自己看着长大的公主,忽地变得如此陌生,此刻当真气势骇人,碧娘就像被扼住了咽喉。 “皇帝陛下,要隔着屏风,熏着去屑避秽的香料才能跟我说话,”魏嫣笑出声,“而皇后娘娘……他们根本不让我靠近椒房殿——也对、也对,我的母亲变成今天这样,不